公子旦随意地挥挥手,让她们主仆二人自去了,待远去后,他方才轻轻一笑,自言自语道:“狼君这三事……倒也有些意思……”
“什么有意思?”彩女子轻声嘀咕,“实是大逆之言,公子至尊至贵,在她眼中,竟如贱民一
样。”
狼玄机说了三件事,她却只注意到那第二件事不以尊卑视人,顿时就愤愤不平起来,公子如天人一般,岂能与贱民一样,真是可气。
公子旦哈哈一笑,道:“你呀,不懂,狼君这三事,件件都非同一般,其一为与人相处笼络人心之道,其二为心胸旷达,与圣人所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有相通之处,至于其三嘛……”
他语气一顿,倒是不怎么好评价了,虽然知道了狼玄机的志向,但终觉荒谬,世间只得一个狼玄机,那是惊喜,若天下女子皆如狼玄机一般,那要教天下男子如何自处?
再三细思,还是荒谬。
彩女子眨眨眼睛,她先前不曾在意过那第三件事,可是此时见公子旦竟是多有沉思,一时又觉好奇,不自觉便暗暗记在心中,连公子也要沉思许久的事,一定是极重要的,她要好好记住。
又是数日平静无波。
徐仆不在府中,狼玄机很快就意识到,公子旦一定是出手了,尽管徐仆的去向她无从猜测,但这不妨碍她做一些准备,比如说,多准备了几筒箭枝,比如说每日都检查一遍她的弓,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公子旦更需要她的武力。
陈郡依然不断有消息传来。
几位公子间的争斗更加激烈了,每天都有门客死于各种各样的意外,甚至连大型械斗都发生了几回,无辜遭殃的人难以计数,据说现在陈郡的平民百姓,大白天的几乎都不大敢出门了。
公子成英因为晏朱的事情,老实多了,开始闭门不出,现在天天去陈侯床榻前尽孝的人变成了公子顺,个中原因令人玩味之极。
公子成章依旧嚣张,对自己的几位兄弟敌意很重,整天没事就操练他府中的数百门客,大有不定哪天就率领门客攻占兄弟们的府笫的姿态。
而公子玉节一如平日,万事不管,全然袖手旁观,但据说公子成章和公子顺几次冲突,都有他挑拨的原因。
总体而言,除了公子成英略显弱势之外,其他三位公子依旧势均力敌,令人奇怪的是,都已经争成这样子了,陈侯却始终没有定下嗣位,不知是难以决断,还是要再观察一段时日,狼玄机对此很是唾弃,陈郡已经乱成这个样子,再不决断,恐怕整个陈国都将因此而动乱,都说陈侯乃是英明果断豪气冲天之人,现在看来,这样的评价恐怕还是吹捧居多。
最让人奇怪的是,晏朱自从离开费邑以后,就再也没有了消息,这让狼玄机十分好奇,特地请锦城小宰帮忙去查了一下,才知道晏朱已经投靠了公子琛,然而这件事若不是特意去查,竟是无人得知,可见这位公子琛在陈郡,实是宛如透明人一般,根本就无人在意。
这之后,狼玄机开始在费邑里到处转悠,陈郡之乱一旦蔓延,首当其冲的就是隔水相望的费邑,虽然锦城小宰治理费邑的能力极为出众,但这并不意味着费邑就固若金汤,所以,熟悉地形是必要的。
暂时来说,因为上大夫陈仲出使郑国的缘故,诸公子的夺嗣之争,还没有影响到费邑,但那只是明面上没有被影响,事实上,各种消息在费邑已经是满天飞,陈侯治国开明,不禁言论,即使是平头百姓,闲着没事的时候也敢议论几句,所以狼玄机在费邑里到处转悠的时候,耳朵里也听到了不少各种稀奇古怪的谣言。
一句寻常的话,经过十个人的口口相传,都能偏出十万八千里去,何况费邑人口,将近十万。
这一日,狼玄机走进了一间酒肆,因为酒肆中,各种各样的言论最多,不止是费邑的,很多行脚商人还会带来别的城池的消息,这有助于她判断陈国现在的形势。
不想惹人注意,所以她没有穿士袍,而是换上寻常男装,打扮成少年的模样,寻了个角落里的位置,要了一壶酒,慢慢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