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彪见黄兴连日赶镖,也没捞着休息。就安排他守镖局,由自己亲自押镖去新疆。黄兴哪里肯啊,硬是要陪马彪一起去。马彪也就不再说啥,心想也好,这一路荒郊野外的,也好有个人说话。
黄兴,是第一次走出嘉峪关。这种天上无鸟飞,十里狗不叫的地方,他只是听说过。
举目望去,茫茫荒原,一片的黄色。起伏的沙丘,和顽固的土包,都是一样的颜色。就连偶尔出现的一簇簇,一丛丛的野草,和植物的叶,也是灰不溜湫的,看不到一丝儿翠绿的光泽。而且,它们个个都,努力地匍匐在地上。好像生怕一阵劲风过后,它们就会被连根拔起似的。
面对荒芜的景象,黄兴既感到新奇,又有一种莫名的悲苍。新奇的是,世间,竟有如此贫瘠的土地。而悲苍的是,此情此景,正如自己的内心世界。
自从和英子娘儿俩分别后,黄兴的内心,就凄凉得没了一点儿水分。每逢心潮微荡,都会震起阵阵尘霾。灰暗的世界里,见不到任何的彩色。
一路上,也没个马车店。偶尔见到的人和马车,也都是在匆匆的赶路。
夜晚,在路边一处,避风的土包后面,歇马点上了火堆。大伙围着火堆,一边喝水,一边将烧饼插在木棍上,烤热了就着干马肉吃。
黄兴拿块饼,边在嘴里干噎着。边盲目地,在四周漫无目的的转悠。白天的干热,和晚上的清冷。形成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透蓝的天,洒满了晶亮的宝石。一弯瘦月,像片残损的玉盘,被高高地悬挂在无际的苍穹。
突然,“忽”的一声,从黄兴的脚边,窜出一只灰色的野兔。它仓惶地跑出几步,又刹住脚,立起身煽动着一对大耳,好奇地注视着黄兴。
要在往常,黄兴会毫不犹豫地,抬手一石子飞过去。接着,便会有顿美餐。
但今天,他不但没有杀它的念头,反而对它升起了悲悯之心--如此贫瘠的地方,也能够生存?由此,黄兴像是悟到了什么。他仰望着苍天,深深地吸了口清凉的空气。精神焕然地,朝火堆走去。
交接完货,马彪又接到了一单回镖。但要一周后才能走。
这就意味着,镖局的人,要在吐鲁番待上个七八天。对于镖局来说,有回头镖那是再好不过了,等几天不打紧,总比放空强。
就在马彪安排大伙休息的当儿,货栈的赵掌柜找到马彪,说有趟去迪化的镖,看能不能接。马彪一算时间,一个来回刚好六天,就答应了。心想:这趟镖可真顺,从兰州到吐鲁番,一枪未发。到了吐鲁番,就接到了回镖。就连歇息的空档儿,都有活儿干。真是财运高照啊。
当下点齐了货物装了车,二天清早,便朝迪化进发。同行的,还有两个货主。乘着太阳还没使出劲,催着牲口赶了阵路。第二天的响午,就来到了边陲小镇,达坂城。
黄兴,第一次吃到新疆名吃“拉条子”。他们要的是“菜盖面”,就是用纯正的羊肉,和皮牙子辣椒,一同爆炒。然后,淋点高汤滚一下,直接浇盖到大碗面上。用筷子翻几下,入口那才叫个爽。
真可谓,菜香面韧回味无穷。口感与西安的油泼面又有不同。黄兴喜欢菜的味道,更痴迷面的径道。
吃过饭,稍歇了一会,马彪就嚷着赶路。他是惦记着那单回头的镖,怕路上有啥事给耽搁了。所以,想赶早送完货,心里落个踏实。
过午的太阳,像个鼓足了劲的火球,盯着人的脑袋烤。黄兴虽然戴着牛皮礼帽,还是觉得,头顶上滚烫滚烫的。
放眼望去,贫瘠的土地上,神奇地泛着幽灵般的光波。它时而分散,时而又聚在一起。形成了一幅,美丽的图案。也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海市蜃楼吧。
阳偏西时,镖队来到了一处,叫作草湖摊的地方。说是草湖摊,其实摊上并没有长出多少草。那是一片低洼地,高处的地段,下雨时水分夹带着盐碱,渐渐地渗出蔓延到了低洼处。天长日久,便形成了一片不见水的盐碱滩。摊上,除白茫茫的盐碱外,还顽强地生长着一些,稀稀拉拉的碱蒿子。远远望去,在这块干涸的土地上,也算是有了些湿气,和难得的绿色。
黄兴与马彪并马而行,眼前的景色,丝毫也提不起他两的精神。两人举着略显沉重的脑袋,微睁着睡眼,随马朝前移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