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虽然第一次听说这些事,也云里一阵,雾里一阵的不能完全明白其中的道理。然而,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对张志强的无比信任。
对黄兴来说,张志强算是他生命中的贵人。张志强比他大三岁,虽说是富户人家的少爷,但是,从没把他家长工的孩子黄兴当下人。
他家请了先生,在祠堂办起了学校,教的都是张家的子弟和兄妹,但他非要拽着黄兴一起学。那时的黄兴,还要放猪,也只能有一顿,没一顿的听听让他始终也听不懂的课。
尽管如此,在张志强的帮助下,也算是识了不少字。就他那身武艺,也是沾了张志强的光。张志强家请了师父教武艺,也是非要黄兴陪他一起练,而黄兴自幼就喜欢舞刀弄枪,又肯下苦功,久而久之,黄兴的武功竟在张志强之上。
师父也特别喜欢他,便暗暗将一身的本领,都倒给了黄兴。而张志强的遇事机灵有主见,为人仗义又让黄兴佩服得五体投地。一起玩耍或是到哪儿调皮捣蛋,都是张志强的主意,而具体实施的,多是黄兴。从小,两人就是狼狈成伴。
此时,他见张志强歇下嘴在喝水,便急不可耐的将身子往前挪了挪,憋红着脸,嚷嚷道:“强哥,你说的那堆大道理,俺也整不明白,俺就听你的,你让俺咋地俺就咋地,反正这辈子跟定你了。”
张志强放下水杯,冲黄兴满意的笑了笑,猛的伸手在黄兴的背上重重地拍了一把,朗声说:“算我没看错你!”
黄兴此时,也兴奋得像是明天就要娶媳妇似的,急忙滚下炕,边提鞋子边说:“强哥顺哥你两个先坐坐,我去弄瓶酒,咱哥三整点。”
张志强掏出三块银元,扭身塞进黄兴的手里,黄兴刚要推辞,见张志强把眼一瞪道:“不想让我当哥了?”
黄兴便不再推让,这是他两打小的默契。他转身从墙上取下一个布袋,便连踮带跑的出了门。身后,听张志强大声喊道:“顺路把嘎子叫上,他也跟我们一起走?。”
黄兴嘴里应着,脚下生风似的朝集市跑去。
四个小时的玩伴聚在一起,这顿浑吃海喝,直闹到瓶倒人斜,酒话和梦话和谐的交织在了一起,才渐渐的偃旗息鼓。
门外的雪花,依然不知疲倦的飘着。丝丝凉风,诡秘地窜进弥漫着浓浓酒气的屋子。悄然从张张表情个异的脸上轻轻拂过。像是在努力的吻去,那将要渗出面颊的片片红色。
黄兴将破败的院落和几亩薄地,托给了哥哥照管,也算是向哥辞行。
黄兴的哥,是个老实把交的庄稼汉子,而且打小就胆小得很,树叶子掉下来,都怕打破了头。听黄兴说要去外面闯,便轻摇着黝黑而略显肥胖的大脑袋,喃喃道:“放下安稳的日子不好好过,外面有啥好的。”
临了,还冲黄兴的背影喊道:“不好混就回来啊,口粮俺给你留着哩。”
黄兴他们入伍还不到半个月,便悲壮的踏上了北伐的征程。他们自小有打猎的底子,还算好,好多新兵连枪都不会放,就被赶上了战场。凭着张志强的精明和黄兴的勇猛,他们在阵前屡立奇功。不到三年功夫,张志强便被晋升为上尉团长,黄兴被任命为张志强所在团,直属侦查连连长。而赵常顺和嘎子,却像千千万万的血性儿女一样,将身躯永远的留在了战场上。
北伐胜利,中华民国成立了。按说是件令人振奋的事情,但以黄兴对张志强的了解,知道他此时并不快乐,而是更加陷入了深深的忧虑之中。并且,战争并没有因为北伐的成功而结束。遍地狼烟此起彼伏,像瘟疫般蔓延着,连年的内战,国土荒芜百姓流离失所。本来就火星四起的中华大地上,又踏进了日本鬼子的铁蹄。
张志强的部队,虽已整编为国军序列。但除讨伐军阀,围剿红军外,从没接到过出兵东北抗日的命令。在武汉修正数月,黄兴整天看着张志强,忧心冲冲的样子。急的他整天抓耳挠腮的,睡也不是,坐也不是又不敢多问。
黄兴对张志强从来都是忠诚的服从,从不问为什么。他对这位不是亲哥而胜似亲哥的兄长,是毫无保留的信任。他认为,大哥做的事情,都是应该要做的。他只要按大哥的要求,做好就行。就像庄稼人,在地里播下了麦种,就自然会长出麦苗一样,毫不怀疑。
这天下午,黄兴正和几个连里的兄弟,合计着晚上去哪儿喝酒时,通信员却把他叫进了团长办公室。张志强见他进来,神情略显严肃的说:“你准备一下,今天连夜去趟上海。”
说着,从办公桌抽屉里取出一封封口的信,递给了黄兴。黄兴见信封白白净净的没写一个字,刚要开口问,却见张志强上前一步,贴着他的耳朵,小声说:“用心记住我说的每一个字。”
随后小声的说出了一连串的街道和门牌号码。收信人姓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