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肃王迁藩兰州 邱福轻敌殒命

名应贤（分别兆应为建文帝，吴王教授杨应能，监察御史叶希贤），还有袈裟、帽鞋、剃刀具备，白金十锭。箧内纸上红字写着“应文从鬼门出，余从水关御沟而行，傍晚会于神乐观。”程济当即为三人剪发，各自换衣披牒。争相随行者五六十人。建文帝说：人多不便出走，尔等各宜自便。建文帝只选了二十二名随从，从鬼门出者有九人，其中就有赵天泰，自号葛衣翁。出走后，慌乱中与建文帝失散，一路追寻建文帝到兰州，流落到庄浪。

    听到这里，巩卜世杰不由感慨万端，他劝赵天泰事已如此，以后就在连城他的家中生活，慢慢再打听建文帝下落。从此赵天泰就住在了巩卜世杰。

    赵天泰把巩卜世杰给他的羊皮袄穿在下面，上面再穿上几乎穿成破索索的葛衣——这件葛衣是建文帝赏赐他的。人们常常听见他在夜里喃喃自语，或吟诗，或哭嚎，道不尽心中的苦悲与凄惨。

    明成祖永乐七年（1409）十月，圣旨到，命令巩卜世杰严加训练部下，明年正月随成祖前往漠北征伐。大舅哥李英同时接到诏书，要一同前往。

    来传圣旨的是宋将军。交代好有关事宜，宋将军要回，不期和赵天泰不期而遇。这么多年了，宋将军居然也认识赵天泰，想和他说话，赵天泰转身出门，一口气跑到南山躲避起来。随行的人问宋将军：“这个葛衣翁，到底是谁呀？都有什么来头啊？”宋将军也不回答。巩卜世杰也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等宋将军走了，赵天泰才从南山回来。没过多久就病了，他答谢巩卜世杰一家的收留之恩，说：“我死了，就会刮西北大风，请把我的尸体烧了，骨灰扬到大风里，请不要埋我的尸骨。”赵天泰真的死了，巩卜世杰安排手下就依着他的遗言照办了。

    赵天泰死后，人们慢慢才知道事情的真相。人们感念赵天泰的忠贞不二，时时纪念。到了清康熙四十四年，河西监收厅庄浪司马金人望在平番县城的东街肇兴书院内为他修建了祠堂，和原监察御史包公（包节，字蒙泉）合祀，名曰：“二贤祠”。后来清朝的吴镇作《题葛衣先生祠》，纪念此事：

    江南杜宇影飘瞥，万里滇蜀啼不绝。

    群鸟相从羽毛折，夜夜三更口流血。

    葛衣老子尔何人，十年饱啖松山雪。

    问之不答姓与名，仰天长啸中如结。

    乞食来往金城市，补锅锯筒手皴裂。

    相逢河西鲁朱家，杵臼订交讵亲切。

    ——这是后话。

    再说巩卜世杰奉旨训练士卒，准备明年春上随驾北征，自是十分认真准备，不敢大意。原来1368年（洪武元年）朱元璋派徐达率军攻入元大都，元惠宗逃往漠北继续元帝国的统治，历称“北元”。后来“北元”脱古思帖木儿，被明将蓝玉所击破，败走喀喇和林。到了土拉河畔，脱古思帖木儿被长子也速迭儿所弑，部众不服，各率自己部下离散。

    也速迭儿篡位后，国中弑戮延续，传至坤帖木儿，又为臣下鬼力赤所弑。鬼力赤取消蒙古国号，自称鞑靼可汗。从此元室改号鞑靼。部民认为鬼力赤并不是大元后裔，大都不从他的命令。元太祖弟溯只后裔阿鲁台乘机杀鬼力赤，迎立坤帖木儿弟本雅失里为汗，自为太师，号召四方，渐臻强盛。

    鞑靼西边有瓦剌部，是元臣猛可帖木儿的后裔，与鞑靼长期不和，酋长叫作玛哈木。成祖起兵北平的时候，曾严防玛哈木冲击内袭，并与他通和。及入京称帝，封玛哈木为顺宁王。玛哈木恃有内援，遂常与鞑靼为难。阿鲁台多次袭击瓦剌，反为所败。成祖看到他们互相仇杀，决心北伐，让草原上的鞑靼、瓦剌两部臣服于明朝，以达到一劳永逸的目的。

    永乐六年，成祖特遣降臣刘铁木儿不花拿着玉玺诏书，并织锦文绮等物，前去安抚鞑靼汗本雅失里，本雅失里不接受。过了一年，成祖又派遣给事中郭骥前往招降，竟为本雅失里所杀。成祖非常生气，立即选派淇国公邱福为征虏大将军，带领王聪、火真、王忠、李远将领等，统兵十万，北征鞑靼。同时致信瓦剌部，出兵夹攻。瓦剌部酋玛哈木，不待邱福兵至，已袭破鞑靼都城。本雅失里与阿鲁台，逃跑到了居胪朐河旁。

    邱福统兵赶来，探悉鞑靼已败，认为鞑靼是势穷力蹙，不用吹灰之力，就能立可扫灭。遂率轻骑千人先行，路上遇上了鞑靼游兵，迎头击破。追杀过河，擒获一个头目，审问本雅失里下落。这个俘虏回答说听说明军到来，本雅失里闻风丧胆，仓皇北走，离这儿不过三十里。邱福大喜道：“擒贼先擒王。这次出击一定得手，大获全胜了。”参将李远谏道：“将军小心为好。敌主力未见，恐怕有诈。应该仔细侦查确实敌军虚实，再进兵不迟。况且我后面大军尚未到齐，且等大军汇合一处，再进兵不迟！”邱福生气了：“你怎么敢挠乱我军心？兵贵神速，敌酋在前，不立即前去擒获还等待什么！？”

    李远又进言道：“将军辞行时，皇上也再三告诫，用兵应当慎重，不能上敌人的当，难道将军忘了不成？”

    邱福越发生气：“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你妄托天子威灵，敢来哓舌多嘴？军法俱在，莫怪无情！”

    李远不敢再说什么。王忠又力陈不可，邱福仍然不听，指挥大军扑向前方。蒙兵见到明军前来，未及交战回头就跑。把明军诱到深林丛菁中，吹起胡哨，伏兵四起，把邱福等团团困住，层层包围。邱福、火真、王忠等冲突不出，先后战死。李远、王聪率五百骑突出重围，被敌兵紧紧咬住，无法脱身，酣战了好几时，也都力尽身亡。后面的明大军闻警赶来，仓皇间又被蒙兵大杀一阵，伤毙了一大半，余众遁还。这天正是八月十五日。

    听到战报，成祖大怒，写诏书告诫皇太子：“比遣丘福北征，以其久在兵间，必能任事，何意福违弃朕言，孤军轻进，安平侯等泣谏不从，遂皆陷没。若不早举殄灭之，边患未巳，今选将练兵，来春朕决意亲征。”

    紧张的战备工作随即展开。巩卜世杰、李英等都接到圣旨，随驾北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