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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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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队军纪涣散,出了不少内部打架斗殴和违犯群众纪律的问题,而且陈铭枢本人心胸狭窄,好拨弄是非,动不动就到上司那里“踩咕”其他部队的不是,且好出风头,热衷于沽名钓誉,所以其他师的师长们对他都嗤之以鼻。

    陈铭枢作为会议的主持人,本应该大度一点,风格高一点,可是他却积习难改,故态复萌,想语惊四座,先声夺人。

    “诸位,陈军座到沪疗养想必皆知,临行前委托敝人主持这个事关在座的同僚升迁的重要会议。敝人虽不才,但事关革命之需要,不敢不殚精竭虑。不过,还要仰仗诸位捧场,敝人不胜感激。”陈铭枢在讲开场白时,用一双金鱼眼瞟着大家的表情,见参加会议者的脸上没有出现他意料的恭维、讨好以至拍手称赞的神态,吧嗒吧嗒嘴唇,似乎在自我品尝一种什么滋味,又好像以此调动大家的集中力。接着,他开始如数家珍,“诸位,本师自出粤入湘始,攻关破垒,长驱直入,战功屡建,是人人皆知,自不必再赘述。今日,单讲本师之二十八团首先冲进武昌城的业绩”。之后,他口若悬河地大摆其第二十八团在武昌城内怎样向刘玉春之敌展开巷战,又是怎样出生人死地直捣刘玉春指挥部等等,说得天花乱坠,一言以蔽之,北伐之头功非他的第十师莫属,该升官加封的也应该是他和他的第十师,丝毫不加掩饰的气势可谓咄咄逼人。

    这时,坐在陈铭枢对面的第十二师师长张发奎坐不住了。论资历,张发奎比陈铭枢不嫩;论官阶,两个人是半斤八两;论参加北伐,第十二师虽然只有第三十五团和第三十六团两个团参加,但叶挺独立团自醴陵战役后一直归他统管。再说,醴陵、汀泗桥和贺胜桥几个重大决战,都是独立团和三十五团担任先锋部队,付出的代价比其他部队都大。此时张发奎就“讨嫌”陈铭枢的张牙舞爪和好胜斗勇的武夫模样以及对上吹捧对下褒贬的政客嘴脸。因此,他认为陈铭枢的抢功是对他的挑衅,是贪天之功,是“骑在他脖子上拉屎”,是不拿正眼“夹”他这个师座,便一时间气不打一处来,满肚子的火气腾地撞到了脑门子,一时忘记了他和陈铭枢都属“一个窝里的耗子”,居然按捺不住地为一直被他视为“异己”的叶挺独立团说开了公道话。

    “嘭!嘭!嘭!”张发奎用手指富有质量地戳了几下面前的桌面:“诸位,我们开会不是在子夜吧,怎么我觉得是黑夜是白天都分不清楚了呢?”起初,张发奎看都不看陈铭枢,话出口也浑身带刺,辛辣而刻薄。大概他又一寻思不能叫在座的师长团长们觉得他缺乏涵养,才一改方才的剑拔弩张,语气缓和地说,“本来这个会主要是研究攻坚战术,可是陈师长既然把话题引到了谁先攻进武昌城的,那我就不得不来个顺着渠渠流了。”说罢,他点着一支烟,悠然地吸了一口,话语变得愈发柔和,“方才陈师长谈到是贵师第二十八团首先攻进武昌城,怎么我没有听说呢?不过,叶挺独立团首先冲进城去,我倒是听陈副军座和廖乾吾党代表说过,而且武昌城的老百姓也都这么说,这是不是叫有口皆碑呢?”张发奎的话虽然不像开始那样锋芒毕露,但却是绵里藏针,令陈铭枢听了更觉得如芒在背,浑身不自在。

    “哎,张师长,你可不要以偏概全哟?”陈铭枢与张发奎也算老“故交”,平时没少私下发表“政见”,没料到今天他竟然与自己唱开了对台戏,并且竟然帮助共产党说话,一时也气得不行,所以来了个以牙还牙。

    “哎,陈师长,你把词儿用错了吧?不该叫‘以偏概全’,应该叫‘盖棺定论’。不是么?且不讲是不是叶挺独立团第一个攻进武昌城,单就独立团一举拿下蛇山敌炮台,对于彻底歼灭敌刘玉春部起了决定性作用,这不会又安在别的什么团头上吧?”张发奎来了个当仁不让。

    一时间,偌大的会议室空气凝固了。

    “张师长,独立团占领蛇山敌炮台不假,可是,在方圆几十里的武昌城内歼灭负隅顽抗之敌,也不能都归功于独立团一家呀?诸位,”陈铭枢说着用手指点着周围的与会者,“你们都说说,这样合理不合理?”

    与会者面面相觑,觉得陈铭枢和张发奎都是自己的上司,都得罪不起,所以都来个“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

    按陈铭枢讲话的本意,是提醒张发奎别昏了头。怎么你这家伙今天当开了共产党的义务宣传员了呢?你过去不是常当着我的面诽谤叶挺和独立团么?说叶挺只知道死打硬拼,是拿着下属的生命作赌注,为自己抢头功,为升迁搭阶梯;指责独立团都是共产党,将来要共产共妻;还有什么蒋总指挥骨子里不满意共产党,“中山舰事件”就是要在国民革命军中把共产党都清洗掉,什么将来同共产党是水火不容,等等。可是……难怪陈铭枢说完话胸脯一起一伏,那神态颇像个气蛤蟆。

    可是,已经处于“人在事中迷”的张发奎,已经不会冷静地来个“听锣听声,听话听音儿”了,索性来了个一不做二不休,滔滔不绝地把独立团出粤入湘以来,战安攸、攻醴陵、克平江、奇袭汀泗桥、恶斗贺胜桥、血洒武昌城以及留书传佳话等等竹筒倒豆子般全部历数了一遍,最后气昂昂地来了句:“试问北伐谁头功,独立团为第一名!”

    “叭!”陈铭枢看到张发奎已执迷不悟到不可救药的地步,感到再不收场局面更难收拾,气愤地一拍桌子:“今天的会不开了,散会!”

    陈铭枢和张发奎上演的这场令人啼笑皆非的闹剧,立刻变成了第四军官兵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也为独立团为“铁军”和叶挺、为“北伐名将”正了名。

    事后有人问叶挺:为什么在关乎独立团和他个人功名的问题上他在会上一言不发?

    叶挺淡淡一笑:“独立团功劳多大,人民自有公论,历史自有公论。自己站起来说,反而是王婆卖瓜,也容易在部队中滋生骄矜。”

    不久,又一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北伐军在扩编中,第四军的第十二师升格为第四军,第十师升格为第十一军,陈铭枢和张发奎都官升两级,都当上了军长;第十师的第二十八团和第三十团,第十二师的第三十六团,分别升格为第十一军第十师,第十一军第二十四师和第四军第十二师,原为团长的戴戟和黄琪翔都官升两级,也都当上了师长。而叶挺独立团虽然也升格为第四军第二十五师,但叶挺只是当了这个师的副师长。独立团本来是属于副师级,叶挺名誉上由团长改为副师长,但官阶只是原地踏步。

    “这也太不公平了!”

    “可不!我看岂止是不公平,简直是敌视共产党!”

    独立团的营连级军官气咻咻地给叶挺抱打不平:“团长,应该叫上面说清楚,论战功,你最大;论才能,你最强,他们为什么这样对待你?”

    叶挺安抚地叫大家坐下,并给每个人倒了一杯茶,微微一笑,幽默地说:“先都喝杯茶,败败火,省得秋天还起痱子。”他见大家转怒为笑,思索有顷地说,“你们忘了,我可是个‘双料党员’哪。像我既是国民党员又是共产党员的人,能够在共产党不掌握实际领导权的国民革命军当上副师长,已经是很鲜见了。再说,那么多革命烈士都沉睡地下,他们要争个什么官呢?你们说,我们在成为共产党员的时候,有谁是为争着做官来的?所以,什么时候都能做到知足者常乐,就会遇辱不惊了。”不过,叶挺说着郑重地看着大家,“要尽快将扩编的第二十五师兵员配足,并把他们训练成像独立团的士兵一样,倒是当务之急呵!”

    在场的营、连军官听了叶挺一番推心置腹的话,他们从他那超凡的觉悟中领略到这位“北伐名将”夺人的风采,同时他们也以军人特有嗅觉从这位“北伐名将”的最后话语中依稀看到正在聚集的战云和一种疹人的磨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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