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荒凉寂静的简直就是鬼故事应该发生的最佳场地,但凡事因陋就简,青云门回不去,不得不暂且将慕峰主安葬在这里。
若是往常。
一个峰主的葬礼,不说多么隆重,但也不至于要啥啥没有。
殷彩和丁冉负责守着昏迷未醒的慕青雪。
詹负纯去附近的村落,买来一副还算厚的棺材,两身孝服,还有一些纸钱、纸元宝,已经专门用来做墓碑的石头。
又挖了一个坑。
将慕峰主放进去后,暂时没有盖棺,得等慕青雪这个女儿醒来后,亲自盖棺埋坟,还有刻墓碑。
这么一等。
两个时辰过去。
慕青雪睁眼时,入目荒草野地,晚霞红得像往人间泼洒了一盆狗血,她并不是在乎仪式排场的人,但想到这就是父亲最后的埋骨之地。
也难免悲从中来,感到凄凉。
哀莫心死。
悲莫无声。
她安安静静穿上孝服,看了父亲最后一眼,险些落下泪来,但想到按照习俗,这样对死去的人不好,便忍着没哭。
盖棺,埋土。
一座新坟在这处荒野出现,里面埋着青云门的前任峰主,也是一个女儿的父亲。
“你哭两声吧。”
詹负纯觉得压抑的厉害,加上此时将近傍晚,落日连接天地,给人一种将要天崩的错觉,她这样欢脱自得其乐的性格,都有些受不了。
“呜呜呜……”
“啊啊啊……”
“呜啊呜啊呜啊……”
贼难听的哭声冲进耳朵里,刮擦挑战着她们的耳膜,这般难听的声音,自然不是慕青雪传出的,而是同样一身孝服的丁冉。
詹负纯瞪他一眼。
然而丁冉被泪水糊了眼,全然不管不顾的烧着纸钱,面前熊熊燃烧的火盆,将这个孩子的泪眼,照得有些发红。
她于是无可奈何。
每个人表达悲伤的方式不同,慕青雪本性就是清冷自持的,所以哪怕父亲死时,她被迫发誓,也并没有要伤害别人的意思。
只是向内攻击自己,然后吐血昏迷。
丁冉显然不是。
他完全不在乎自己的魔音入耳,给别人的耳朵造成了多么大的负担,反倒越哭越大声。
回音传来。
似是整个山林都为之一哭。
十三四岁的孩子,哭也是很耗费力气的,丁冉的哭声由大转小,再转为呜呜咽咽,在已经降临的黑夜中,像是一把难听的二胡。
拉着一首实在难听,又实在悲伤的曲子。
等他哭睡着后。
詹负纯犹豫一下,走到慕青雪身边陪她跪下,不经意间余光一扫,一身缟素的慕青雪,烧着纸钱,跪在火盆前。
人如其名。
像是一抔被火也化不开的冷雪。
她于是有些自惭形秽起来,心想气质就是气质,自己这种间歇性疯疯癫癫的人,大概是怎么都学不来的。
清了清嗓子。
小声问道:“如果我告诉你,你们家太上长老的心上贱人,要不了多久,就会死,而且大概率死得很惨,你会不会开心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