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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渝端着茶,面对面望着崔万采,心中有许多话想要说,可是事到临头,却不知从何说起。因为无论他干的任何一件事,在这个时代都太离奇了。
崔万采先开口道:“看你这模样,比起最初见到你时却是大为不同了。”
宁渝好奇的看着这老师,心道他还会看相?这可真是博学多才啊。
“不知有何变化?还请老师赐教!”不管心中怎么腹诽,宁渝面子上的礼节却从不放下。
崔万采微笑道:“如今看你眉目之间少了许多郁气,倒是多了几分洒脱。想来前番两次的教诲你是听到了心里,那么这一次的功课,为师便更有信心了,也能接着往深里说。”
宁渝连忙道:“还请老师赐教。”
崔万采吹了下茶面上的浮叶,笑道:“前番说的是势,可是光有势还不够,还需有术。”
一番话说的云淡风轻,可是宁渝却感觉到了万钧之力,此时的琴音也略微快了两分。
“为师这番言论可不是法家的法术势,你却不要胡思乱想。所谓的帝王术,最终也是落在了术上,只有术成方能势长。”
宁渝听完心道,这总算是说到戏肉上了。
“我华夏之治可分为两个大阶段,第一个大阶段,起于先秦,终于魏晋,贯穿了整个汉朝,所谓的中心思想便是外儒内法。可是势尽则衰,最终分崩离析,而后便引来了五胡乱华之祸事。”
“第二个大阶段,起于隋唐,一直到今天还没有真正终结,如今的外儒内法又出现了大的变革,特别是有清一来,帝王权柄之盛可谓亘古未有,这便是因为满清帝王看穿了儒法的本质,便不再为其所制,这便是帝王术的根基,跳出儒法,自成一家。”
这一番话却是说的酣畅淋漓,入骨三分。
崔万采又叹道:“想要跳出儒法的圈子,就需要拿出足够凝聚人心的东西出来,否则只会让偌大的国家分崩离析,因此自隋唐以来的帝王,无论如何天才,都难以彻底摆脱儒法的限制,可是这样一来,国家能够大一统,却无法真正长久。”
“哪怕以洪武皇帝之才情,给民众制定了万世一法,寄托于户籍制度与卫所制度,想要实现长治久安,可是人死政息,天下更是变幻莫测,仅仅两百余年便分崩离析。这便是儒法的威力与要紧处,如果没有一个强有力的寄托,则势不能久。”
宁渝深思一番,道:“若是等到将来,这满清之势或可长久?”
崔万采轻笑道:“虽然满清帝王已经成就帝王术大成,可是天然受其自身身份的限制,只能通过商君之术才能维持其统治,可是一旦对外则无法力敌,纵使长久一些,最终也是会走向灭亡的。”
宁渝回想后世历史,无一不被这个老师所猜中,心中的赞叹更是多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