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能地寻找着呼唤他的那个人。
他努力地回想铃木准尉所在的位置,却是不大记得清楚了。等他想起看战术地图时,铃木已经出现在他面前了。
他望着她,因为不知该如何去称呼自己的病人,于是便又花了一番功夫去组织语言“那个……男孩儿呢?”
“士官们确认过,他已经死了。”似乎是必然的结果,准尉的话语中并没有任何意外的成分。
中尉又问她“敌人呢?”
“都投降了。汉密尔顿中校认为是炮击慑服了他们,但我们更愿意相信那是你近乎疯狂的勇气。”紧接着,铃木准尉作了伤亡报告,并告诉他,参谋部命令先遣排与刚刚登陆的战斗工兵营汇合,那里有他们急需的补给、医疗、兵员以及战俘营。
她是这样说的“汉密尔顿中校承诺过,在营地有管理战俘的必要设施,有软床、浴池、正餐、低浓度酒精饮料、干净的厕所、五小时休息时间,以及一个齐装满员的排等着我们。”
“我现在只想要软床。”的确,睡眠是调节内分泌与修复肌体损伤的最佳途径,这正是他最迫切的需求。
但准尉不那么想“我觉得你应该先做个装甲清洁,长官。相信我,没有那个女孩儿会喜欢你现在的样子,除非她正在瞄准你。”
没错,他现在的样子狼狈极了——被他卸下的武器早已不知去向,护甲上的微生物拟态涂层已经全然坏死,积满尘屑,光学迷彩和生物迷彩都已经失去了作用,而一个失去伪装的步兵是活不长的。
关于女孩儿的说法,也绝非调侃。自从动力装甲被大规模运用后,女性作为步兵的优势日益凸显,男性之所以还能在步兵队伍中保持与女性近乎相当的比例,全仰仗大男孩儿们的传统思维和怪异情怀作祟。
“好吧,孔子曾经说过,出门应该像去见重要的客人一样。”中尉从自己胸口抹下一把粘稠的灰黑色糊状物,像极了锅灰与生松脂的调和品“这实在太不体面了。”
在铃木准尉的协助下,装甲的清洁工作尚算方便,他们只需要用专用的吸附性清洁用品反复擦拭就足以清除那些骇人的污垢。
其间最大的困难,莫过于某些没脸没皮的士官以协助清洁之名行揉搓军官之实。中尉不反感苦中作乐的乐观,他只是排斥成为取乐的对象而已。
在把士官们赶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之后,两个军官没有浪费太多时间在清洁工作上。
当他们完成一切他们到达集合点时,战斗工兵们正在搭建临时房屋的塑料框架。
先遣兵们在施工现场见到了战斗工兵营A连的柯伯特中尉。
柯伯特中尉告诉先遣兵们,克罗斯少校正在参加一场重要的会议。但A连能够暂时接管战俘,并为先遣兵们安排了一块可供使用的休息区域。
平整的土地,排列整齐的板房。乍一看很舒心,时间长了,中尉总觉得会有一颗炮弹从天而降,在这个生活区里掘上一个人工湖。
他们在那里见到了汉密尔顿中校承诺的浴室和软床,空气中弥漫着植物油软稠酥郁的味道,胡椒的香味自鼻孔中涌入,充盈整个口腔和大脑。
让他在没有任何食欲的情况下,明显的察觉到了唾液分泌量的激增。
他寻着香味走进厨房,却被告知,师参谋部禁止向任何先遣兵提供任何形式的固体食品。
后勤人员的原话是这样的“中尉先生,鉴于你们随时都有可能投入战斗,我们不能满足您的要求。”
“嗯……”中尉有些犯难。
“请问您还有什么需要?”
“能请你给我红茶和热可可吗?”
“很抱歉,您不能食用非航天标准的任何食品。”
“……好吧,谢谢。”中尉了无兴致地扭头便走。
“您要去哪?”
“我?回家。我的意思是,回艾美瑞什。”他冲后勤人员挥了挥手“回见了,主厨。”
“可我们不是在打仗吗?”
“我才不管,我只要我的红茶……”
最终,中尉拿到了红茶味的能量饮料和可可味的营养膏。
进食的过程远不如想象中顺利。
“呕……”
甜味浓郁的可可营养膏刚入口,整个腹腔的肌肉便挤压着食道往上呕。
从主观而言,他并不排斥这些早已习惯了的事物,但是从客观分析生理疲劳和复杂的心理活动都会导致恶心反胃。
他只能用饮料把营养膏化开,强撑着呕吐的欲望,照不时痉挛的食道中一并灌了下去。绝非出于坚韧的平格,只是别无选择。
接下来该做什么,又是一个难题。他并不确定自己能否安然入眠,即便现在的他是如此的疲惫。
犹豫再三,他还是选择花几分钟通过淋浴来提升睡眠质量。
热水自头顶瀑流而下,像是冲刷干枯的血液上一般,浮着淡淡的腥味,掌心中搓洗不去的滑腻感让他心生惊惧。
顾不得这不可多得的热水,他草草将身上的泡沫洗净,逃也似的回到了房间,钻进被子里,妄想用一层薄薄的混织物来隔绝世界。
正如他所担心的——他根本无法入睡。
他很烦躁,并非是因为战场上的遭遇,也并非是基于愧疚与悲伤,只是毫无来由,坐卧不安的烦躁。有的人注定是不能闲下来的。许是过于专注的缘故,他们一旦离开自己倾注一切精力的事业和事物,便会钻头觅缝地去思考,哪怕只是一丁点儿的闲暇,他们也会不由自主的思考。
从忧于困扰,到会议往日,再到规划未来,最终,连他们自己也不说不出,自己究竟思考了些什么。他就这样靠在床上出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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