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忽然剧烈地咳嗽,吐出两大口鲜血。
怎么会这样?
燕妮从惊愕中缓过神,跑过去扶起道童,道童喘着粗气,道:“我没事,不要担心我。”
燕妮拿出手帕,揩净他嘴角的血,道:“你伤的这么重还说没什么,这里有没有什么药可以止血。”
说完,她向四周望去,周围除了一些简单的日用杂品,什么也没有。
修道之人,阴阳和合,寒暑不侵,本来就很少吃药,屋子里怎么会有药,更何况是治疗内伤的药。
一个身居山门的道士,深居简出,受内伤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道童道:“女施主不要找了,师父这里没有药,我们不用吃药。”
燕妮道:“你为什么救我们?”
这也是我想知道的。
道童道:“我不是救你们,是救我自己。”
“我是孤儿,师父从山下把我捡来,是我的恩人。”
“可是,他也是我的仇人。”
“自从师父服用了红丸,天长日久竟然伤了男根,不能亲近女人,阴阳双休,性情大变,他就每夜都发疯一样折磨我,掐我,捏我,还亲我,咬我,让我痛不欲生。”
修道人禁欲的痛苦,是外人无法理解。
可是没想到这个老道竟然有龙山之好,娈童之癖。看这个道童,虽然还是少年,却也生的齿薄唇红,面如桃李,眉目之间有一种男人少有的媚态。
“我一直想杀他,可是下不了手,毕竟是他把我养大。”
燕妮小声嘟囔道:“这个老变态,真不是人。”然后有意无意地看了我一眼,半嗔半笑地道:“你现在还想不想吃那个鬼药丸成仙了?”
我瞪了她一眼,她做了个鬼脸转过头。
道童继续道:“前两天有人送来了两个人,是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女孩。那个女孩看到我胳膊上青紫的血瘀出奇地关心我,给我擦药,还让我晚上好好盖被,不要着凉,要不会更疼的。”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人这么关心我,就像一个小妹妹关心自己的亲哥哥。”
“我多希望有那样一个小妹妹。”
他说的是我的女儿,我急忙道:“那个小女孩现在哪里,能带我去吗?”
道童道:“我悄悄地放走了他们,师父曾经怀疑过我我,因为没有人能从这里逃脱,每天加倍地折磨我,可是我一直没有承认。”
“我不能让我的妹妹受到伤害。”
“谢谢。”
道童继续道:“那个小女孩走的时候拉我一起走,我没有答应,如果我走了师父一定会发现,那时我们谁也走不了。”
“小女孩临走时对我说,如果我见到他的爸爸一定要告诉他,就说可可每天都想他,快点来把她接走,这几天身上的荨麻疹又犯了,身上好痒。”
女儿从小就有荨麻疹,一直也治不好,犯起来身上很痒,每次都要用特制的药膏为她止痒。现在我不在她身边,不知道谁会为她治疗。
我的泪禁不住流下来。
“女儿,你在哪里,是爸爸不好,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道童用力站直身体,从身上掏出一个信封,递给我,道:“这个是那个小女孩临走时交给我,让我如果见到你一定交给你。”
“你是她的父亲,我听说她已经没有妈妈,不能让她再没有爸爸。”
“所以。我杀了师父。”
小孩子的感情简单而淳朴,没有功利目的,只要你对我好,我就会对你好。
大人渴望的真情在孩子身上就是这么简单,没有原因,就是因为孩子单纯。
打开信封,里面有两张纸。
一张是女儿的画,画的是一个男人人手里牵着一个小女孩的手,小女孩穿着花裙子快乐地走在路上,身旁开满鲜花,花丛中还有蝴蝶在飞舞。
画上还写着字,男人头上写着爸爸,小女孩头上写着可可。
幼稚的笔画,简单的线条,透出浓浓的情意,看得我心如刀绞,泪水打湿了信纸。
另一张写着字,字迹清秀舒展,一共有四行:君见未相见,君忘未相忘。初见君面时,愿君勿相忘。
落款只有一个字:雪。
燕妮看在眼里,酸溜溜地道:“这好像是一首情诗,让你到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去找他。”
“一定是女人写给你的。”
我收起两张信纸,没有说话。
石室外一条石廊,阴森而悠远,道童指着那条石廊,道:“从这里走,就可以离开这里。“
“小女孩很希望快点见到你,快去找她吧.”
“祝你早日找到她。“
说完,拿起手中的匕首用力刺进自己的咽喉,就像他刚才刺进老道身体时一样用力,然后直挺挺地倒下,倒在老道尸体旁边,死去。
他的眼睛睁着,并没有合上,无神地望着头顶,望着苍穹,似乎在质问上苍,为什么生命对她这么不公平,让他这一生受尽人间苦难,没得到一点人间关爱。
只是一个小女孩一点点的关心,就让他用生命去回报。
我走过去,弯腰蹲下,伸手合上他的双眼。
燕妮看着道童的尸体,眼角微微泛红,道:“他为什么要死,还死的这么惨烈,难道就不能离开这里换一个地方继续生活?”
“因为他痛恨自己的生命,最后的一刀用尽了全力就是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我看着道童的尸体,发出一声叹息。
“他就算活着,也不会离开这里。”
石廊很长,墙上点着油灯,灯光幽暗,长长的石廊两边都看不到尽头,不知道通向哪里,也不知道应该朝哪里走。
燕妮指着左边的石廊,道:“走左边,男左女右,以你为主。”
没有选择的时候,这也是不错的选择。
我牵着燕妮的手向石廊左边走去。
燕妮也握住我的手,没有任何拘谨就像熟睡中的妻子噩梦中惊醒会很自然地抓住丈夫的手让自己安心。
石廊幽远,石壁阴森,点点油灯忽明忽暗像鬼火在黑暗中闪烁,每走一步,清晰的脚步声在黑暗中传出很远,单调而诡异,摄人心魄,我们仿佛走在远古某个帝王的墓道中。
燕妮的手沁出冷汗。
这条石廊不知道究竟有多长。
走了大约半个多小时,眼前豁然开朗,出口竟然是一个山谷。山谷里芬芳翠绿,就好像一个好大好大的花园,其间还点缀着几处亭台楼阁。
山外是寒冬,山谷里却是温暖如春,难道这里就是传说中的仙境?
石廊的尽头难道就是仙境?
看到这一片花海,燕妮倒了下去,倒在柔软的草地上,,在花丛中翻滚,空气中飘荡着花香。
女人天生像花一样,所以他们喜欢花的芬芳,喜欢花的美丽,喜欢花的点缀。
燕妮摘下一朵花,插在鬓角,看着我,道:“我好看吗?”
她已经完全忘记了刚才的恐怖和悲伤,已经沉浸在这片花海带来的喜悦中。
“好看。“我淡淡地道。
花海中有一条花径,花径尽头是花丛,穿过花丛是花径,花径尽头,依然是花丛。
山谷四面山峰滴翠,群山环抱,碧空如洗,白云悠悠,真是一处人间仙境。
花丛中走出一个道人。
又是一个道人。
燕妮看到有人来,站起身,摘下鬓角的花,警惕地看着这个花丛中走出的道人。
她已经对道人生出敌意。
道人道:“贫道虽是方外人,却也觉得只有女施主才能配上这鲜花,不知道为什么要摘下来,难道是怕老道的浊眼污了女施主的芳容。”
燕妮莞尔一笑,又插上鲜花,鲜花入鬓,老道竟然拍起手来。
她已经开始不在记恨道人了。
没有女人不喜欢恭维,更何况是夸她漂亮的人。
道人道:“这里已经多年没有外客来临,今天陈先生能大驾光临,让这里蓬荜生辉。”
他居然知道我姓陈。
我看着道人,道:“请问道长,这里是什么地方?”
道长道:“这里是乾坤道府,是我乾坤道派弟子修行的地方?”
这里是乾坤道派弟子修行的地方!
白石道人王炎三,还有石室中可怕的道人,都是在这里修仙悟道?
道人道:“既然来了,不妨盘桓几日,也让我一尽地主之谊,消解心中未了俗缘。”
我的心立刻沉了下来,沉到底,一直沉到无尽深渊。
看来我们走错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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