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精致的茶杯安安稳稳地摆放在雕花茶盘中,浅红的伯爵红茶满满的盛着。渐渐漂浮起来,在半空中被肆意玩弄,翻转。就连那浅红的茶也如水珠状飘洒出来,在空中缓缓移动。
而这时,茶杯碎裂的声音传出。
夏折羽扭开休息室的门锁,正坐在沙发上小憩的爱塔莱,用着自己的能力趁着午间玩弄着那茶杯。听见开门声,下意识一紧张,手上一用力便不小心压碎了杯子,外泄的能量惹得整个房间都有轻微的震感,离得最近的高嘴茶壶也整个由内到外碎裂开来,浅红的红茶泼了爱塔莱一身,深色的印记在衣服上蔓延开来。
夏折羽露出无奈的表情,扶额说道“有为了守夜的保安设立的单人浴室,卫生条件不错。”。
爱塔莱则羞红了脸,低下了头,沾湿垂落的灰白鬓发滴落着茶水“是。”。
夏折羽把沾了污渍的工作服整理好好,送进了洗衣机中,按下按钮,低头看着手表估算着时间。水声自那被热雾覆盖的玻璃门后传来,爱塔莱轻哼着平日里洗浴时的童谣小调,手指轻触滑过娇嫩如婴孩般的肌肤,花洒播下的温水流过,被浸润的发丝垂下紧贴着琵琶骨。
热腾的润雾填充了整个浴室,秋分时节的凉意被驱散得不知所踪。
夏折羽倚着浴室外的墙壁,守着嗡嗡作响的洗衣机,也趁着午间的时光小小的惬意一番。而爱塔莱所轻哼吟唱的童谣,传入夏折羽耳中,却煞是熟悉。
熟悉的感觉触动着以及最深处那被黄沙漫漫所掩埋的记忆,夏折羽不由得放下手机装作漫不经心似的问道“你唱的童谣叫什么”。
最后一个音符逸出嘴角,爱塔莱停下洗净身子的动作,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嗯?”。
水声不绝,洒落的水滴连成珠串,落在白瓷砖的地板上,微黄的顶灯照得整个浴室有一股暖色“London-Bridge-is-falling-down(伦敦大桥垮下来),觉得很好听而且朗朗上口,就逐渐变成习惯了,是不是稍微有些傻呢?”爱塔莱轻轻阖上眼,蝶翼般轻颤的睫毛拂过水流,嘴角绽开了一抹笑容,对着瓷砖墙壁轻吐舌头多了几分俏丽顽皮的感觉,只是夏折羽现在身处门外,看不见这令他为之心动的画面。
“我以为你在实验室的小白鼠生活很痛不欲生,但这么看来,你应该是接受过良好的教育,对吧?”夏折羽嘴角挂着笑意,因为就像琉璃说的,父母早亡的他十五岁就步入了社会,承受着来自亲友远戚那伪善的关怀,为了守护这个家,为了守护和他一般境况的季婧雪,他才变得那么城府极深,孤寡善变。
“实验室的人不是坏人,和蔼可亲的研究员先生,尽职尽责但很喜欢开玩笑的卫兵先生,总是板着一张脸但为人善良的指挥官先生。我的姓氏就是来自于那位指挥官先生的名字呢。”而就像此刻,爱塔莱言语中的那种不谙世事般单纯的想法和言辞,正如琉璃所言和夏折羽所分析的那样,她有着同龄人难以拥有的单纯善良,这似乎,也正是她吸引夏折羽的原因——那种,无法再度获取的孩童的纯真稚嫩,那种被社会所碾碎的善意如今所残留的,正深埋在心的最深处。
“难怪,用阿尔弗雷德作姓氏的人还是很少见的,那么你的名字呢?”所以,对爱塔莱知根知底后,夏折羽似乎也开始享受和她交流的每一分每一秒。
“名字?”。
“英语名字的构成就是教名加中间名加姓氏,对吧?”。
“嗯,爱塔莱(Etale)这个名字还是当初苏菲姐姐和凯伦哥哥争论了半天商榷的结果呢。虽说实验室的生活单调无趣,但仍然是值得回忆的过去呢。啊,据说爱塔莱这个名字最终还是一位很厉害的人取的名字呢,意思似乎是羽翼。”。
“那还真是和我的名字八字不合呢。还以为小白鼠的生活就是解剖、实验,被玩弄于政治家鼓掌之间。”。
“对于大多数实验体是这样的。”。
“那么你呢?”。
“用艾登的话说,我就是一堆苍蝇中的蝴蝶,你知道吗?一对蝴蝶苍蝇中的蝴蝶的寓意。”。
“啊,就像下水道里的美人鱼……”。
就像背熟了的经典诗词,听到这句莫名充斥伤感意味的比喻,夏折羽居然对答如流地说出了恰当的对句。
而还没等爱塔莱接下这轻松气氛的对话,夏折羽却登时止住了脸上的笑意。
浴室的门锁瞬间被暴力破坏,嵌在木框上的玻璃几乎要被震碎。天然呆还没反应过来的爱塔莱,就这么下意识地护住前胸,木讷的看着仿佛兽性爆发般喘着粗气的夏折羽,而来者就那么青筋突起,像是看见了结下血海深仇的仇家一般。
“夏!夏!夏先生!”爱塔莱尖叫着急忙拉过擦拭身子用的白毛巾遮挡,满面通红地躲在角落里在慌乱之中胡言乱语起来。
被水雾浸湿的白毛巾落地,爱塔莱的手腕被禁锢在墙上,夏折羽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身前被紧锁在死角的人儿,视线死死地钉在爱塔莱那双宝石蓝的眼睛上,就像是电钻一般粉碎着那捉摸不透的神秘。
爱塔莱几乎停止了呼吸,咽下一口空气后,便不敢动弹分毫。
“夏先生?”时间一秒秒过去,花洒播下的水浸湿了夏折羽身上的衬衫背心,爱塔莱试探着出声呼唤道。
湿透的额发垂下,遮挡住深藏期望的眼睛,夏折羽低声问道“你去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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