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区走去。
刚踏入这片近五年来从未有人涉足的区域,夏折羽便感到了深深的恶寒和莫名的悲伤感。废弃的工厂在这里如都市里林立的楼房般排列,本该淘汰的工业设施也在这里重现,就像是工业博物馆。大门处满是带着红十字标志的担架和废旧车辆,几个已经垮塌的急救营帐在道路的一旁的空地上,夏折羽走进一看,地上散落着各式各样的空针剂和空的药瓶,几个临时搭建的手术台上全都是已经发黑凝固的血迹。“也许这就是真相。”回想起那段日子里网上的人不断地猜测这里发生的事情,什么阴谋论,什么失败的秘密试验,也许他们讨论了半年的“真相”只不过是一场战争中发生的意外罢了。
回到着盛夏时节的阴霾中,重新面对这被抛弃的阴冷,夏折羽下意识把手枪握在手上,一步步谨慎地前进。阳光明媚,但在这里,阳光似乎只不过让漂浮在空气中的尘埃变得更美罢了。若放在平时,夏折羽根本难以相信这么一座巨大的工业基地,就这样荒废了,而现在光是走在这满是尘埃的厂区街道上,夏折羽敏感的内心就已经开始透不过气了。爱塔莱的踪迹已经彻底消失在这里,道旁闪烁的路灯和漫天飘散的尘埃,带着哀叹和悲伤缠绕着夏折羽,光是接触这片土地,夏折羽的心就已经不断在承受着各种压力,不知道为什么,这里似乎有太多的悲伤和痛苦。
“神啊!”再也承受不住这种亡魂的悲叹,夏折羽的面容扭曲,跪倒在地上,手撑着地面,已经濒临精神的崩溃。“为什么我非得在这?为什么我会遭遇这些?为什么?”反复地重复这这句话,被攻破心防的泪水在眼睛里不断打转,受不住重力的拉扯,泪水坠在地上,被灰色的尘埃所污染。身后却突然响起一声巨大的撞击声,夏折羽本能地站起身往回一看,一个穿着灰白连帽衫的少年飞着撞在货箱上,弄出了一个巨大的凹陷,少年随即摔倒在地上,口吐出一口鲜红的血液。“搞什么鬼?”直至刚才还塞满了内心的悲戚,仿佛瞬间化作了无,几乎游离在外的精神也逐渐回到了驱壳内,而这一切都始于这个少年的突然出现。神智渐渐恢复了,意识到必须拿些武器,才匆匆回头把丢在地上的手枪捡起来,这时从一旁不知道什么地方飞出几道黑影,夏折羽本能的掩面往后退了一两步,几声撞击和刺穿肉体的声音传来,神情诧异的回过神看向那少年,却发现那少年的身子完全被一些散发着黑色烟气的飞刀之类的东西钉在了货箱上,那少年的头歪向一边,似乎是死了,少年的所在的地方,形成了一片血泊。
本着见死能救就救的精神,夏折羽收起了手枪,渐渐靠近,呼喊着“哈喽?需要帮助吗?”。那少年一动不动,似乎真的是死了。“哈喽?”再一次打了打招呼,每一步都在小心翼翼的靠近。忽然间夏折羽似乎觉得那少年的手指动了动,本想着去帮助他,但是,一股莫名的伤感又缠绕上心头,几乎令他窒息。很强烈的感觉,甚至不像是自然的心理反应,恍惚间似乎看到少年的嘴角微微撅起,但那股强袭内心的负面情绪几乎让夏折羽瞬间倒下。“嗖!”的一声,又是一声穿透了什么的声音。心情再次平缓下来,夏折羽颤巍巍地支撑着身体,抬起头来,夏折羽只看到又一把散发着黑色烟气的飞刀之类的东西插在了那个少年的脑门上,血液从伤口中缓缓流出,顺着脸颊流下。
低头看着少年的手掌渐渐放松,张开五指。夏折羽看着这略微血腥的画面,捂住了嘴,眼神里充满了那种不适应的惊恐“天呐……”。刚才还处在另一头的文明世界里,作为长期生活在和平中的市民,夏折羽还无法适应这种破败绝望的环境和血腥至极的画面。那散发黑色烟气的飞刀在空中消散了,少年的尸体彻底垮下来,摔在地上。看着破裂开的白森森的头颅里被脑浆和血液包裹的大脑,夏折羽终于忍不住,扑到一旁的垃圾桶去,翻江倒海地吐了一场,感觉肠胃都在抽搐颤抖。
附近传来了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可夏折羽还在垃圾桶旁吐得天翻地覆。感觉连早饭都吐了出来,夏折羽啐了一声,把嘴角上残留的呕吐物喷到地上,吐完后,精神恍惚的夏折羽瘫坐在垃圾桶旁,嘴里散发着呕吐物的恶臭,连自己都开始嫌弃自己。有什么人走到了自己的面前,什么锐利的东西伸过来,挑开了自己身旁的手枪。“人类?”那人似乎说了什么,但夏折羽没听清楚,现在都还在恍惚中。那人蹲了下来,戴着不明材质的黑色手套,用手抬了抬夏折羽的下巴,摸了摸夏折羽的脖子,似乎在检查着什么。捏住夏折羽的脸,夏折羽微微睁着的眼睛看到了那人的下半脸。白净的脸,微微干裂的嘴唇,瓜子脸的漂亮脸型,似乎是个女人。似乎披着随风舞动的破旧兜帽斗篷,左脸处有什么闪着银质光泽的面具一角。“你是警察、特工、军人之类的人吗?”那人说着,搜了搜夏折羽身上的衣袋裤兜。“看上去你不是那些人。”除了钱包、手机和身份证,女人什么也没搜到,女人只好这么做定论。
“UCPD!放下武器!举起双手跪在地上!”神智略微恢复了些,夏折羽睁大眼睛,却看到旁边的厂区突然冲出一个穿着皮夹克,手持手枪的男人。夏折羽正要抬头看看女人的长相,可她却回过头,用一种沧桑感十足的声音冲那个男人回应道“你确实很有本事,也很坚强,警官,但你似乎不应该来到这里。”。夏折羽见势不妙,颤巍巍地站起身子准备逃到个比较安全的地方,却被那女人挥挥手抓了回来,揪住了衣领,举在了半空中。那男人看了看夏折羽一眼,似乎迟疑了一瞬又大声威慑道“放下人质!”。“他可不是什么人质,他可是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对吧?”女人这么说着,松开了手把夏折羽丢在了地上。“他曾经是警方的线人,但请别伤害他,否则我会呼叫支援,你要知道这可是座孤岛,就算这里离岛际桥不远,但我想你也跑不远。”男人威胁道。“把我堵在这里,很聪明的想法,但如果你想让你的队友伤亡惨重的话……”女人的周身都散发出黑色的烟气,夏折羽摔在地上,满身都是尘埃的灰尘,正艰难的爬起来。
不远处的机械厂车间发出轰隆的一声,便垮塌下来,成了一堆废墟扬起了无数的尘埃。从不远的十字路口,几个人影矗立在那里,就像是突然出现的一般。“那是什么?”男人把枪口掉转,指向那些诡异的人影,朝刚刚和自己对峙的女人问道。那女人也朝向那边看去,手里出现了一把黑色烟气所构成的长剑,面色微微有些紧张,但还是神情泰然地说道“我知道你只是想找到最近那些悬案的原因,警官。”。说罢,那些人影似乎活动活动了筋骨就朝着这边疾步奔来,那速度,堪比非洲草原上的猎豹,远远看去,似乎能看到两点红光,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几声野兽的低吼。“我可以给你一些线索。”女人这么说着,手里的黑剑握得更稳了些。男人微微侧耳去听,女人见了便说“失踪、尸体、颈部的咬伤、宗教活动……”只是区区几秒,那些人就已经逼到了眼前,领空扑向了这边。“还有,别相信那些穿迷彩服的人。”女人回转过头,紧握黑剑的手微微侧一动。微风吹过,黑色的斗篷微微飘动,女人干裂的嘴角笑出了弧度。向她扑来的人,在半空中,眼睛散发着血红的光,双手的指间,似乎长出了锐利的爪子。斗篷下的阴影中似乎闪过一道寒光,女人持剑的手猛地反手挥过,剑气袭人,只听见风被斩断的声音。
血,像是夜光杯中倾洒的葡萄酒,在空中泼洒出完美的构图。那人扑倒在地上,再也没动弹,身下涌出一股股鲜红。左手的手心中凝出一柄飞刀,甩手掷向一个远处奔袭而来的人,女人踩着轻巧的脚步,带着那股墨黑的烟气,提剑向另一个人刺去。
冷川看着那女人朝那几个怪人冲去,本想着带上夏折羽就离开这里,可谁成想,这后面也出现了几个怪人,堵住了来路。冷川只得边开枪边退入一旁的车间中,看着夏折羽还在原地发晕,虽然着急,却也只能退去。
听见一声声枪响在自己周边,夏折羽慌慌张张的从一旁的地上捡起手枪,转过身,就是一个如狼似虎般扑向自己的人。扑到一旁躲开了那人的扑杀,回忆着训练场里的细节,迅速抬起枪扣动了几下扳机,却发现自己拿的是之前那个黑衣人的枪,里面空空如也。那怪人像是野兽一般四肢着地耸着身子,充血发红的眼睛盯着夏折羽的脖子上脉动的血管。手忙脚乱地退后,夏折羽踉跄几步,从口袋里掉出来之前搜来的弹夹,本想捡起来装上,那怪人却一声狮吼,几乎要震破了夏折羽的耳膜,接着乘着夏折羽捂着耳朵的时候,猛然跃起,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夏折羽的眼睛瞟到那人扑过来的动作,条件反射随即使了一招后旋踢,把那家伙踢进了一旁的材料堆里,迅速弯腰捡起弹夹,装弹,上膛,大概的朝那人的方向简单瞄了瞄,就扣动扳机,几枪乱射下来就打空了一个弹夹。逐渐平复心情的夏折羽,冲那堆材料里躺着的,不知是死是活的家伙骂道“你大爷我也是练过的!我就是状态不好而已!”。骂了几句,解解气,脑海里不断思索接下来的计划。“得先找到爱塔莱……”这么想着,却不知道从何入手。
这么想着,头顶上却突然传来音调还有些熟悉的尖叫,抬头一看,顶上是一个不知道怎么产生的漏洞,和一堆被不知道怎么补上的木板条。“啊!!!”尖叫声越来越近,那块木板条突然整个破开,掉下来一个人,夏折羽慌慌张张地丢开手枪伸出手去接,一个人突然落在夏折羽的怀里,即便身材保持不错,但是很久没有剧烈运动过的夏折羽还是有些吃不住怀中突然多个人,差点就人仰马翻地摔个嘴啃水泥。迅速叉开腿站稳,夏折羽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的人儿,紧闭着眼睛,蝶翼般颤动的漂亮睫毛,垂下的及腰长发,灰白如阴云下的皑皑白雪。
爱塔莱蜷缩在他的怀里,久久才微微睁开眼睛,似是还在庇护下的脆弱雏鸟般担惊受怕。映入眼帘的是那个人的熟悉的面孔,“说也不说一声,自己就悄悄跑到这种地方做什么?”夏折羽一脸责怪地说,视线落在她那双宝石蓝的漂亮眼睛上。“我……”爱塔莱欲言又止,紧紧地闭上了嘴,却在温暖的怀抱中,抑制不住刚才在充斥着阴霾和悲伤气息的工业废墟探索的压抑,珍珠似的泪水在眼睛里打转,顺着脸颊溢了出来,落在夏折羽的手臂上。因为不可能用哄妹妹的方式去哄她,又实在没什么经验对付眼泪的夏折羽,难免一时自乱阵脚,轻着声音安抚道“没事没事,我在这里,别哭别哭。”结果还是安抚小孩子的手段么。
“嗯……哼……唔呜……”好像起了点作用的样子,爱塔莱已经开始慢慢地在止住涌泉般的泪水。“明明是个大人,却像个小孩子一样。”心里如此想,夏折羽还是温柔地安抚着问道“还好……”。
话还没说完,敏锐的第六感就强迫他的神经,夏折羽猛地一抬头,一个头戴兜帽,穿着流浪者似的破夹克的男子从天而降,手里举着一把形状怪异的刀刃,从刚才爱塔莱落下来的大洞跳了下来,似乎是准备直接把他和爱塔莱两人直接劈成两半。迫于自己第六感发现的实在太晚,急中生智的夏折羽往后匆忙一退步,整个人就往后倒去,刚好避开了那把照头劈下来的大刀。尖锐的锐器砍人水泥里的声音从刚才站着的地方传来,夏折羽偏头极目看向那边的男人。
只见那男人头低下去看着自己刚刚锁定却扑了个空的位置,从整整齐齐的切口中稍微一使力拔出了那把仿佛粘合在手臂上的散发着白晃晃的反光的宽剑刃,正猜着那把剑刃的是什么材质,男人却缓缓地抬起头,藏在兜帽下的赤红双眼盯住了夏折羽的眼睛,在光线微弱的小楼内,夏折羽自己好像看到了那双红瞳下阴森瘆人的笑容。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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