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低头漫不经心的回应,“哦……”
“不,等等,这不对啊……”
稍后猛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抬头,竟是一脸肃然,和方才那副软绵绵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公羊逸尘对此并无甚惊奇,到是颂可心给惊了一下。
“阿姐,你一惊一乍的作甚?”
“什么一惊一乍,师兄,你要绕道归云?”
“绕道归云?”听得至诚“一惊一乍”的原由,颂可心也开始一惊一乍了,“什么‘绕道归云’?”
公羊逸尘指了指离篝火近处,已铺上柔软厚毛垫的小木凳,示意两人坐下,“‘绕道归云’的意思就是,我们要去摸摸归云昊的底儿!”
“表哥话语过于深奥,恕小妹理解不了!”颂可心对公羊逸尘无时无刻的“算计”,已然有些恼火。
公羊逸尘无奈解释,“寻凤羽梧,此时还不能让归云凤扬两国联合!”
“不懂!”颂可心在气头上,脑子多少有些不够用。
至诚紧着眉头猜测,道:“……这,师兄所说,是不是……归云昊还想用对付义颂那招,来对付凤扬?”
“……对付义颂?阿姐是说,他这是声东击西?”颂可心一听到和自家有关的事,脑子立即活跃起来。
至诚皱眉,道:“声东击西?不是吧,你想想,之前归云已出兵虞郡为借口,来取得义颂归云两国的合约。现在归云又用行刺归云昊的借口抓住了凤羽梧,你觉得他又想要什么?”
颂可心立即反应过来,“和凤扬的联姻!”
至诚重重点头,“对!”
听着两个姑娘的分析,公羊逸尘不得不感慨两人的聪慧,到底都是王室血脉,哪个是愚笨的?
他看着粥碗上白雾越来越淡,不想再让两人纠结,缓缓开口,说明他的观点。
“他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自凤羽梧被算出‘身价’,凤扬便将她高高捧起,作为象征。若是凤羽梧成为归云昊的妻子,那凤羽梧是‘天定九州之后’,归云昊又是什么?”
“天定九州之主!”颂可心眼神寒凉,咬牙切齿,“当真好算计!”
公羊逸尘赞叹道:“世人多信天命预言,他确实打得一手好牌!”说得他都有些期待和那人的见面了。
看两女皆因他的话垂头默默,再看旁边那几碗粥上白雾已是极淡,他将一碗粥放进至诚手中,“好了,现在进食时间,暂莫想那些。出门在外,作不得那么讲究,只熬了些香菇鸡米粥,城儿,吃些!”
“师兄的手艺是好的,再不讲究也不会差!”
不管什么时候,至诚小丫头对她师兄都是极为追捧的。
“咦~再好的手艺,这世上有资格品尝的人又有几个,是不是呀,表哥?”颂可心的心理自我调节功能大概是极发达的,抬头功夫就好似换了个人,仿佛方才面色凝重,思虑万千的人不是她一样。
“你呀,喝粥,让嘴巴歇一会!”公羊逸尘给颂可心递过一碗粥。
“唔……美味啊!”闻着那香菇的鲜美和粟米的清香,颂可心伸手舀起一勺就往嘴里送,粥入口中,鲜甜有味,软糯可口,禁不住开口赞叹。
“我说过呀,师兄的手艺是最好的!”至诚骄傲的笑着。
“我夸表哥,阿姐你乐什么?”
颂可心摆明了又想和至诚斗嘴。
至诚横她一眼没再回腔。
也幸亏如此,否则这顿晚饭,绝对要在两人的嘴炮中度过了。
也该是颂可心累了,喝完粥,坐在篝火旁烤了会儿火,就钻回车厢睡觉了。
车厢中铺有两床棉褥,还有两床锦被,那就是专门给至城可心两人晚上准备的。
在永城落脚时,公羊逸尘让哑五买的东西就是他们平常用得一些生活用品:汤锅、木碗、木匙、棉褥、锦被、一些米物、一些菜类,当然还有其他的物品。总之他们这一路都会用得到。
公羊逸尘是想着他们这一路,大半的夜晚都要在野外度过了。这下绝对能让至诚的“兴趣”得到充分满足。可他又不愿委屈了自己的小姑娘,所以便尽量周到些,让两姑娘少受些“委屈”。
等都吃好,哑五把几人的碗匙收拾起来,放进汤锅里,再把汤锅都放在车底下,等明天路上遇上小溪时,再用溪水洗刷干净。为了放置他们的生活用品,哑五在永城时又专门找工匠在车底装了个木架,总之这个马车如今也算是个他们移动的“小窝”了。
哑五放好汤锅,冲公羊逸尘点个头,转身消失在黑暗中。至诚想问他的行踪,可张开的口又慢慢闭上了。
此时,卯时刚过,晚风习习,今夜月亮不大精神,月色黯淡。四下除了风声,便是篝火里木棍被燃烧的噼啪声。
至诚想问公羊逸尘对如今九州形势的看法,张张口又再次闭上了。她心里默默叹息,问了又如何,知道又如何。她是心思灵敏,可不过都是些小聪明,而公羊逸尘则要兼顾大局,需要的是大智慧。她现在只要好好陪在他身边,支持他,需要时能帮得上他,就最好的了。
公羊逸尘面向篝火,余光却始终停留在他的小姑娘身上,他看着小姑娘面色纠结,欲言又止,心里也不舒服。可他此次却不想主动解答小姑娘的任何困惑。
他看着哑五的方向,眼中寒光一闪而过,他始终忌讳在自己的小姑娘面前,讨论“杀人”这个话题。
两人之间一时气氛凝寂,风声显得格外凄凉。
终于,至诚感觉凉意越来越重,无意识的开口,“师兄,晚上你去车……”
看着公羊逸尘转过来的温和目光,她却再张不开嘴了。
她是想让公羊逸尘晚间去车厢休息的,就算车厢躺不下三个人,但在里面坐着也比外面要暖和。
按她的道理,她、公羊逸尘还有颂可心,他们三人之间哪有什么“男女授受不亲”那一套的,所以她敢领着颂可心堂而皇之的霸占公羊逸尘的房间和床。可刚才那事,她的表现却又不是那么回事。
她十九岁,颂可心十七岁,她们两个都是大姑娘了。而公羊逸尘更是二十有八,分分明明的成年男子。三人共处一室没什么,可若当真三人共居一“床”,那真是……至诚脸上已消下去的粉红又渐渐的浮上来。
“……师兄,这件斗篷给你,我去休息了!”至诚一把扯开篷带,把斗篷从身上抽下来塞到公羊逸尘怀中,慌忙钻回车厢。
到了车上,看可心睡的香甜,又不敢太大动作,只紧了紧身子,躺在旁边,把自己蜷缩成一团,身子不动了,心里却仍在打着鼓。
注定今夜难眠。
她是想让自己去车上休息的吧,可细想又觉得不妥,这才止了话。公羊逸尘看着他的小姑娘一反常态的行为,不禁露出无奈的笑。
他的小姑娘真得长大了,开始晓人事了!
感慨完,将那玫瑰色斗篷放在鼻端,轻嗅,
当真一股淡淡的乳香!他不仅有些陶醉。
可下一瞬,他眸倏然寒光一现,立时把斗篷全部摁进怀里,默默闭眼,面色清冷。
静静端坐在昏暗月光下,如那天神祀中神祗,尊贵冷漠,不食人间烟火。
好大会儿,公羊逸尘才慢慢睁眼,眼中一片虚无,心中也再无一丝涟漪。
他淡着脸色,将那玫瑰色斗篷披在身上,自去车旁找个背风的地方,静静盘卧休息。
他的武功已到一定境界,即便睡着体内内力亦能自动运转御寒,那斗篷也不过是个多余物。可他家小姑娘的心意,他又怎会浪费呢?
并且……他再次盯向哑五消失的方向,即使他心已无波澜,可这一夜,他还到底不能真睡得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