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靠的缝隙,我可不想一晚上就被黄沙带走。
刚刚眯上眼,隐约传来歌声,“大漠有古城,落日听伤声”,一遍一遍,我以为是听错了,没有理睬,我很累。
后来,我醒了,醒是醒了,可我不知道我是在梦里醒了,还是醒在梦里,分明这里,已然不复存在,古寨不见了,唯余黄沙漫漫,朝阳初升,耀乎如白日出其光,我立于此,呆若木鸡罢了。
我浑然不知手里还有那刻着魏字的腰牌,只是它已经不再有铜锈,而是崭新如铸。
我猝不及防……
那金色的海洋,已经淹没了我,那神秘的大漠,传来驼铃声,“大漠有古城,落日听伤声……”
“大漠有古城,落日听伤声”……
……
“我是闻声而来”
我现在所在的地方,是我经过两日跋涉,后来被路过的大秦商旅所救,将我交到了这里,而这里,连营九座,大寨横陈,旌旗猎猎,前寨大门上,挂一牌匾,上书:都护!而当我第一眼看到那大旗的时候,我已经无法面对现实,诺大一个汉字在这金辉中无比威严,而我,面对着一行十人,正在盘问我,问我从何而来,为何流落至此,第一句便是我的回答。
为首之人发须浓密,脸色通红,比我高出一个头,其他九人分列其后,应该是随从了,几人黑色麻衣粗袍,腰间佩着长剑,我正沉浸于这奇幻之中,根不无暇理睬他们的问话。
“喂,这厮竟不答我。”那为首大汉回头对他的手下说到。
还没等我回过神,几人上来对我腹中就是几拳,我怎么受得了,直接翻倒在地,一阵干呕,那大汉见我这个模样,抚须大笑,上前一把提起了我,我也是一阵挣扎,可如何敌得过他,无奈任他摆布,他正要把我抛开时,噹啷一声,只见我先前那枚腰牌掉落在地,那大汉突然放下我,急忙俯身去捡那腰牌,我趁机整理了衣装,于时,那大汉已经目瞪口呆,正怔怔看着我,手中拿着那腰牌,我看他那样子,心中料想,那腰牌必定是有身份之人的,恐怕是个大官吧,否则这些人怎么会做此状。
我心中有了底,顿时感觉抓住了救命稻草,否则不知道下场会如何。我抬头盯着那大汉,他也盯着我,我们都在猜测,谁也不迈第一脚。
漠上西风烈,都护铁衣寒,将骑四方去,从无一人还。他的衣襟随风飘起,我察觉到他的眼角红润,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总有一种悲壮之感,不知从何而来,也挥之不去。
他开口了:“敢问阁下这腰牌从何而来?”
“本是鄙人之物,又何谈从何而来。”
“大人,大人……”他哽咽了
后来啊,我得知,他们乃是东汉所设的西域都护,灵帝重拾西域事务,派魏元丕任西域都护,可是在赴任途中不知所踪,他们日夜期盼,不断派侦骑出去,可是无一人生还,如今诺大都护府,只剩他们十人,苦苦等待大汉派来大人,而我,却不知如何使得机缘巧合,来到了这个时代,有得到了如此一块腰牌,他们说,每一任都护都会有这样的腰牌,为了能在战乱中分辨,故刻有姓氏,他们每人都有。我认真听完他们的故事,好乱好乱,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会这样,我怎么会到这里?一切一切,还都让我活在黑暗里。
人啊这一辈子也不过如此,行将就木一辈子,轰轰烈烈也是一辈子,想那世,我不过为了生活远走他乡,也是为了生活不得不臣服现实,也不知道时光怎么了,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沙,彻底将我带入这块凄凉地,带入这个我熟悉又陌生的时代,听起来多么荒唐可笑,多么不可思议,可是窗外凄厉的北风,鲜红的大旗,让我不得不再次臣服,这就是命,既是我命中的凄凉地,那就待我星火燎原吧。
我打开了房门,大风让我一个趔趄。
“大人无恙否?”那头领一个箭步冲过来。
“放心,无碍。”
“魏大人,如今都护府仅余我们十人,人手紧缺,无法巡护一方,近来各地杂胡有些躁动,尤其羌人最甚,还望大人早做打算。”
“魏大人?什么魏大人?”
“大人腰牌上不是书一魏字?”这头领一脸茫然。
“这块腰牌乃是魏大人临终前交付于我,让我代他完成天命。”反正姓魏的已经不知所踪,我就只好在这场谎言中安排他去了天堂。
我让头领召集其他人,我站在大院中间,他们排成一排面对我。
“我受魏大人之托,来此完成皇命,我,姓燕,单名一个浪字,字汉晨。今日起,由我镇守都护府,率领诸位,效忠汉室,镇守西域,吾必将与诸位同甘共苦,共御外辱。诸位便是我燕浪的兄弟,生死兄弟!”
我说着说着,好不痛快,情不自禁的就说了下去,等我说完才发现他们十个已经单膝跪地,抱拳相敬,真是一群天真的老男孩,重情义。我一一将他们扶起,大家都不说话,一切尽在无言中。
我得知这头领名叫秦信,在都护府已经十年有余,本是陇右人,从军后便被窦融将军带入这凄凉地,入驻都护府。漫漫黄沙,一下子让着个年轻的小伙付出了十年青春,只为了这个朝廷根本不管的地方,如何不让人心酸。其他几个人又何尝不是如此,我发誓,我一定会带你们功成名就,毕竟,我不能辜负这机缘,不能辜负自己,也不愿辜负这个时代,总不能在这凄凉地里凄凉一生啊,既来之则安之,天意如此,造化弄人,倒不如杀他个天翻地动,凄凉地啊,我定不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