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廷一愣,心道不好,面上却未敢再有丝毫异色,斟酌片刻,才道:“皇祖母也知道,前些日子母后曾昏厥,后来太医时常去长春宫诊治,之后母后就偶有惊人之举,这些朕都是知道的,想来也是厥症未好的缘故。”
如今他跟太皇太后谈论的这些本不该在东配殿外说的,但此刻殿外并没有闲杂人等,只有他们几个人,就连贴身的奴才宫女都不在身边侍候,只有太皇太后跟前的和安嬷嬷侍立在一旁。
高廷知道,这定是太皇太后吩咐过的结果,既然她想在这里谈,那他也不会多说什么,当即又道:“朕打算将母后送到国寺去静养,便派太医随行,等母后身子好了再接回来,如此,也不用皇祖母费心操持了。”
他知太皇太后疑心已起,不等太皇太后把话说清楚,他就先发制人说了这个决定。
一旁被堵住嘴的图翠华听了这话,身子一抖,飞快抬眼扫了高廷一眼,她想要说话,可嘴被堵住,也只能呜呜几声作罢了。
太皇太后闻言,原本心里只有五分的疑心如今也坐实十分了,当即挑眉哂笑道:“偶有惊人之举?”
“太后是皇上亲娘,皇上维护她也是应当的,可也不能颠倒是非黑白吧?”
太皇太后道,“太后一言一行,哪还有从前淡然雍容的气度?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事,我虽不曾亲见,但亦有耳闻,我本来也与皇上一般想法,觉得是太后厥症未好的缘故,但即便如此,太后又怎能对宫中后妃下毒要致其面貌受损?这也太过了!”
“我方才亲自询问过德妃,德妃把什么都跟我说了,皇帝想瞒我到何时?太后昏厥那晚,曾唤皇帝作旁人姓名,皇帝当时未曾提出讶异,只宣太医诊治,又安抚了事,之后在储秀宫众目睽睽之下太后又唤了一次,这期间太后行事简直是荒唐,就连德妃都已起疑,皇帝当真懵然不知吗?还是深知内情刻意包庇?”
太皇太后根本不容高廷回答,只是一连串的质问劈头盖脸的对着高廷砸了下来,高廷面色微变,眼底翻涌的皆是怒气,德妃!竟是德妃!
他知道老太太此番行径,宫里的人一定会看出蹊跷来的,他就算做得再好,也绝难瞒住有心人的揣测,但他确信,慑于帝威不会有人不怕死的去说的,何况,他之前一连串的降位旨意发下去,又把顾阁老申斥的一顿,他不相信还有人敢再逆鳞触怒圣颜。
却没想到,还真有不怕死的,无视他这个皇帝,竟敢越过他直接去跟太皇太后说!
高廷心中暗恨顾绣盈,她这是认定了他不能反抗太皇太后吗!
看来,是他给她的教训还不够!
高廷心里恼了德妃,面上却不愿再带出分毫来,面色沉沉的,只盯着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有话不妨直说,朕洗耳恭听便是。”
太皇太后一叹:“看来皇帝是不愿意与我说实话了。”
她知道皇帝绝不会亲口承认的,遂冷道:“太后什么都跟我说了,下毒是她所为,她亦对我承认,她并不是太后,另外,倒是还说了一件让我颇为意外的事情,这岚御女,竟也不是原来的岚御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