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竟然……”她挣扎着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只能无力地倒在地上。
“我想我应该告诉你,这毒可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唇角微勾,绽放出一抹艳丽的笑容,足以摄人心魂,口中的话语却是不带一丝感情。
“可惜,这么重要的发现恐怕你没机会去向教王汇报了。”
轻暖说完,便不再看她。素手轻扬,前一刻还放在锦被上的纱绢瞬间已落入了手中,她用白纱掩住面容,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身后的红鸾则在震惊与怨恨中缓缓闭上了双眼,不出片刻,身体便在一阵腐骨蚀尸的腥臭中化为乌有。
空荡荡的房间内安静的好似没有人进来过。
而另一边的云景看着摆放在面前的东西,脸上的表情精彩至极,嘴角几不可见的抽了抽,“你就让我喝这个?”
她给他的解药竟然是……一碗血?
“对,喝完我们就可以离开了。”
“这是谁的血?”
“我的。”云淡风轻的语气让人觉得好像这碗里的血该是他的才对。
不过一瞬,他已明了所有。
“天下人皆知无恶不作的天山教王乃世间少有的神医圣手,活死人,肉白骨。今日才知,原来是你体内血的功劳。”
轻暖并未否认,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不屑,她轻笑道:“云公子可是觉得我在助纣为虐?”
“难道不是?”
凝视着一如局外人的清影,他嗤了声,道:“天山教王,本是作恶多端,罪孽深重。却因此得到好些人的景仰,反倒掩盖了他的罪孽,其真实面目不为人所知,这难道不是欺骗世人?”
“哦?”她稍一愣,又笑起来,少了丝淡漠,却多了些戏谑。
“那依你所言,我刚刚救了你,也是在助纣为虐了?”
未曾想过她竟会如此反击,云景一时语塞,沉默片刻,才斜眼看向她,哼道:“伶牙俐齿。”
轻暖并未理会他的嘲讽,她拢了拢双袖,黑眸越发的绚亮,“这世上的是非对错,说到底不过就是一句成王败寇。所谓正邪之分也不过就是那些自称名门贵派之人的自以为是罢了。”
随即,面纱后的人似淡笑了一下,“倒忘记了你是堂堂锦州云家四少。”
“无妨。”他摇头表示并不介意,而后轻笑一声,道:“你说的对,这世上本就没有真正的是非之分,端看你是什么样的立场而已。”
说完这话,他的目光变得有些深邃,“这次若不是你帮我解毒,我会有什么下场?”
“不出三个月,成为天山之人。”她笃定道:“云家四少,想必教王不会轻易放你走。”
“你以为我会屈从?”云景嗤笑道。
很明显,和他猜想的一样,留他在这里定是有所预谋。
不过云家乃是世家大族,从小父亲就对他严厉。随着年长,接触的越多,便更加懂得了身为男子应承担的责任。
十五岁那年闯过家族训练,向来要求甚高的父亲也对他颇为满意。
在外历练的这些年,他时刻都谨记父亲的忠告,“云家四少只是一个身份,并不代表你可以高人一等。但你要记住,不管你做什么,都要对得起你的姓氏。”
云家的人,从来都不会任人摆布。
“你以为教王每天给你的药都是白吃的?”她回头看他,有几分微倦的慵散,“还是你以为抵抗会有用?天山之上,最不缺的,就是心不甘情不愿之人!”
清冷的声音响在耳边,他却听出了一丝异样的语气。眉头微皱,脱口而出,“你也是吗?”
所有才会想要离开。
“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我已帮你解了毒,现在该是你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一时间轻暖有些心烦气躁,不欲再与他讨论下去。然而心事被戳穿,微微紧握的袖口也泄露了她此刻的情绪。
看出她的不耐,云景识相的没再询问,右手搭在唇边,吹出一声哨响,不多时便有一匹枣红色的马儿跑了过来。
“你的侍女已被我的随从带走了,你我共乘一骑。放心,我知道一条小密道,定保你平安下山。”
“你知道?青鸾告诉你的?”
“对,原本我就很纳闷,像你这种在天山行走如入无人之境的人,为何非要我带你下山。原来你是需要我去破那天罗地网阵。”云景戏谑道,面上却带着些了然。
轻暖沉默,天下间,只有锦州云家的独门武学才能破得了那以血为引布下的阵法。可是,破阵之人,必死无疑。
她想,青鸾恐怕并没有告诉他这个。
而他,应该只当她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那天罗地网阵在他眼里恐怕也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阵法吧。
“不过呢。”说话间,云景一个利落的翻身,已端坐在马上,身子微倾,向她伸出手来,眼里是满满的笑意。
“既然有密道,我们又何必废功夫去破那什么阵法,你觉得呢?”
只是几秒的迟疑,轻暖便伸出手去。她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对别人的生死也从不在意。但是,他若可以不必因她而丧命,想来也不是什么坏事。
身后的云景眼里闪过一丝光芒,随即若无其事地扯过缰绳,嘴角带着笑意,“坐稳了。”
低沉而又温柔的男声响在耳边,纵马疾驰,瞬间便奔向那静谧的山道。
夕阳从天山高低起伏的峰峦中穿射而出,洒在苍茫的古道上。从重重叠叠的枝丫中依稀漏下点点细碎的光影斑斑驳驳,一时间竟觉得有些晃眼,甚至连那月夜的星空都失去了光辉……
素年如锦,红尘摆渡,茶靡了几季光阴。
岁月如一指流沙,缓缓在指尖流淌。十一年的光景似一场梦,她于凡尘俗世中千回百折,于光阴流年里辗转回望。兜兜转转,却依旧回到了原点……
心思回转间,不自觉的赞叹了声,身后有力的臂膀让她更觉温暖。
“我叫相思。”
“你说什么?”
暖风吹过耳畔,带走了那一声轻柔低语,面纱后的她含笑低下头去,不再出声,静静地感受这一刻的心安。
相思,玉相思,她四岁之前的名字。
母亲曾说“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她的名字就是这样来的,愿她这一生喜乐平安,寻到一个能让她长相思的男子与之共度荣华,同享安乐。
然而她的命运终究没有像母亲所期待的那般美好,喜乐安稳早已不在,留下的唯有无穷无尽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