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喊来丫鬟扶着大肚子的女人进屋,又吩咐准备了茶饮和几样点心。
那妇人坐定,喝了一口茶,还未开口,眼泪先掉了下来。
白鹿低头喝茶,等着她平静心绪,一柱香的功夫,那妇人才停了抽泣,哽咽着开口:“这位小姐谢谢你,我在门口等了半个月了,还是头一次进了门,我的事你管不了,我也不想连累你,麻烦你帮我叫这里管事的来。”
白鹿点头,想着自己不过是来访友暂住,不明前因后果,不如交给更明白的人去处理,便吩咐丫鬟去叫酒庄管事的。
一会丫鬟就来回禀:“小姐,今日午后管事的约了给酒庄供粮食的王财主谈事,还未回来,是否需要派人去叫。”
白鹿挥手:“不必了,等他回来再叫过来吧。”
又转身对妇人说:“大姐,管事的这会不在,你在酒庄门口哭泣,想必也是与这酒庄相关的事吧,不如先说与我听听,看我能不能帮你想想办法。”
妇人见丫鬟态度毕恭毕敬,听着话头,似是白鹿对管事的也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不禁心下狐疑,白家酒庄在这十里八乡算是人尽皆知,连保长见了管事的也是称兄道弟,眼前的姑娘年纪轻轻,面孔也生得很,口气如此大,不知是何身份。
思绪片刻又想管她是谁,这半月来反正也是无人理睬,死马当成活马医,先倒了苦水再说,便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的遭遇说了起来。
怀孕的妇人名叫林花,是林村一位教书先生的女儿,几年前与这白家酒庄的账房伙计董凡经红娘介绍,结为夫妻。
董凡虽说是个一穷二白的穷小子,但勤奋聪明,在酒庄账房干了三年学徒又做了三年伙计,做事懂得变通,八面玲珑,酒庄上上下下都很喜欢他,去年,原来的账房先生辞了差事要回家养老,管事的便破格跟上面提了让董凡做账房管事的。
董凡年纪轻轻就做到了白家酒庄的账房管事,过了半年,肚子许久不见动静的林花又有了身孕,人人都道是享福的好日子开始了。
却不成想几月前开始,董凡总说是酒庄事情多,很晚才归家,再过一阵干脆就五六天才回家一次。
林花本不觉其他,直到乡里的妇人见到她总是指指点点小声低语,被她抓着逼问了一通才知道,董凡竟然在外面有人了。
这人还不是别人,就是白家酒庄管事家中的大小姐。
两人一同在酒馆吃饭,去镇上听戏,被不少人撞见,乡里乡亲的,总共就这么大地方,早就传的沸沸扬扬,大概也只有足不出户的林花蒙在鼓里。
林花乍一听又气又妒,可碍于对方的身份,也只得忍着心中不满跟董凡摊牌说自己已经知道了,光明正大娶进门便是,不必遮遮掩掩惹人非议。
哪成想这层窗户纸一捅开,董凡干脆就不回家了,扔下大着肚子的林花一人,一个月都见不着一次。
林花气不过,挺着肚子找到酒庄来,门房通禀进去,董凡出来见了林花,不仅对她日渐大起来的肚子毫不关心,还指责她不守妇道行事张扬,让他颜面尽失,要与她离婚。
林花教书的父亲早就病逝,家中只剩下一个行动不便的老母,林花是即无显赫的娘家可投奔,又无一技之长养活自己,还大着肚子,眼看再有两三月就要临盆,这一切对林花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再之后,林花哭过闹过,撒泼求饶全都用上,甚至答应董凡让大小姐做妻,她甘愿做妾,却不曾想这个与她相濡以沫七八年的男人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肠,说那大小姐是上过学的人,不认同男人三妻四妾,坚持要与她离婚,丝毫不顾她和未出世孩子的死活。
董凡的父母早就过世,林花无人可求,又走投无路,只好日日等在这白家酒庄门口,想要等到酒庄管事,求他做主,给她们娘俩一条生路。
可是,门房处董凡早就打过招呼,没人替她通禀,林花在门口等了半月,也未能见到管事的一面。
就在刚才,林花眼瞅着管事的进了门,门房硬是说管事的不在家,将她赶的远远的。
说到伤心处,林花捂着肚子痛哭涕零,厅中伺候的丫鬟们无不动容。
白鹿也一改往日的明媚,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里似有火焰在烧,招手道:“把董凡和管事的都给我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