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0 混沌仙墟

天下无人奈何得了你。传说中的紫瞳魔皇出世，无论你承不承认，都是魔族之人，魔族复兴，有你这块招牌，便够了。”末非晚笑了。

    “说到底，你们都还是在利用我啊！”我摇头轻叹，对于云间墨参与了九万年前封印夜澜的阴谋，我并不觉得震惊。那家伙看似翩翩公子温润如玉，实际上就是一阴险腹黑算计人的老狐狸，我也不是第一次被他算计了。这般想来心里倒是稍稍好受了一些。想我半生与世无争，厌恶权谋，却偏生被卷入这些阴谋算计之中，这不是宿命，又是什么？

    “小澜儿，好好想想吧！”末非晚意味深长地说，身影不知何时消失不见。我独身一人站在这巨大的幽蓝色阵法中，心中莫名生出几分悲凉来。在那一瞬，我有好多的冲动，我想问云间墨，那漫长孤寂时光里的陪伴是否只是为了完成天庭的监视命令。我想试问苍天这苍冥大域何处有我的容身之所。我想毁灭这世间所有的冷漠与虚妄，但我不愿也不能去做。我在阵纹中静静地凝视着另一个自己，良久，我苦笑一声，抬步向阵法中心走去。从末非晚的话语中我已猜出了大概，但我仍然想知道自己记忆里的，真实经历过的真相。

    前面的路，以末非晚的力量已无法再带我上前，每一步，都布满了繁复而细密的道纹，成千上万的结界将另一个自己重重包裹，以阻挡外界的侵入与内部的自行突破。我抬起手，裹携着磅礴法力向面前的结界一拳轰出，一路摧枯拉朽般碎灭了数百道结界光幕。结界本身蕴含的巨大反噬威能也全部打入我的体内，宛若五脏六腑被绞碎一般的疼痛。我长声大笑，又是一拳轰出，结界发出巨大的碎裂声，我感觉喉咙一甜，有鲜血从嘴角流了出来，滴在雪白的衣衫上。正如末非晚所言，攻击力越大，反噬力越大，如今踏出的每一步都是以重伤为代价的。

    “居然流血了么？”我喃喃自语，又发出一声狂笑，“纵有无上法力又如何，到头来还是别人手中的一把刀而已！”我拔出惊鸿剑，狠狠向前斩去，仿佛是想让锥心刺骨的伤痛更深一些，以求在这种近乎自虐一般的攻击中得到宣泄。

    混沌仙墟的开启万众瞩目。随着第一批神魔的进入，古铜门外的人们开始了紧张而焦急的等待。与葬神之墟不同，混沌仙墟是一个庞大的上古迷宫，里面被分成了无数个混沌小世界，踏入其中可谓是移步换景，没有一定幻术造诣的人很容易深陷其中无法自拔。若观其本体，便可惊异发现，这迷宫的形状竟是一个巨大的混沌罗盘，而那繁复多变的迷宫通道就是罗盘上刻印的无尽道纹，在笼罩其上的洪荒雾气中，流转着金色的华光，汇聚到那被浓雾遮掩的罗盘中心，那隐秘而令人渴望的神圣彼岸……

    云间墨并没有参与这次探索，而是作为监测者留在了神界的云雨太虚宫中，通过监视由四大神王带领的首批探索者的命牌信息，了解仙墟内部情况，并尽早绘制出混沌仙墟的内部结构。

    “唉，成日里守着这几个小亮点，实在无趣，还不如带队进去探索，新奇有趣，墨沉你说是不？”文曲星君百无聊赖地看着悬空神力绘成的荧屏，一边拈起一块月桂玉蓉糕，转头看向云间墨。

    “的确无趣，不过咱文官本来就只能干这些差使，寻秘诛妖那是武官的事……唉，我竟有些想念我的司命薄子来了。”司命星君感叹。

    “倒是墨沉你，能文能武的，干嘛不去极北凑个热闹，憋在这儿多难受？”

    话刚落音，殿门便被人推开了，竟是神族小公主慕云染，她左手抱着绿毛鸡，右手端着一盘鲜果，含笑走来：“父皇说了，这次混沌探秘十分重要，让你们用点心，好好干活儿。”

    “哎呀，公主殿下亲自光临，实在惶恐，还带这么多好吃的，多不好意思！”文曲星君笑道，一只手已向慕云染端的鲜果盘伸去。

    慕云染轻轻一避，白了他一眼：“才不是给你的呢，这是给墨沉哥哥带的。墨沉哥哥，快来尝尝！”

    “哇，月桂玉蓉糕，本凰的最爱！”绿毛鸡眼尖地瞥见文曲星君面前几案上的最后一块糕上，闪电般地扑了上去。

    “怎么又是你这只蠢鸡？不给你！”文曲星君赶紧护住盘子，两个吃货大眼瞪小眼，慕云染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云间墨似是想起了什么，将绿毛鸡一把拎过来：“绿毛鸡，阿岚近来怎样？”

    绿毛鸡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好像……唔，应该是回老家了吧，本凰近来很忙，哪有闲心管叶丫头？”

    “忙？大概是忙着吃去了吧，又长了几斤肉，差不多可以炖汤喝了！”司命星君戏言道，又是惹来一阵笑声。

    “你们看光点，怎么回事？”一名文职神官突然惊恐地指着监测荧屏。众神官赶紧将目光转去，只见荧屏上那几个小亮点忽闪忽闪，不一会儿灭去一个，又灭去一个，不到半刻钟，便全部熄灭了。

    大殿中一片死一般的寂静，良久，有人开口道：“全灭了？”

    “全灭了，第一批探索者，命牌全部碎灭。”文曲星君声音颤抖。

    “唔，如果你带队进去，结果也差不多。”云间墨平静地对他说。

    “混沌仙墟看似平静，实则绝非那般简单，墨沉是早料到这个结局了吧！”司命饶有深意地拍拍云间墨的肩。

    “此事重大，你们快点整理详细信息，我去报告父皇。”慕云染神色紧张，转身向殿外跑去。云间墨坐在一旁，凝视着荧屏，眸光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从末非晚离开时我处的位置到阵纹中心，不过二三十米而已，我却仿佛走了一个世纪那般漫长。一步一锥心，一步一吐血，我以一种完全直接粗暴的方式强攻到了另一个自己身边。每前进一步，就有零散的记忆碎片在我的脑海中浮现。被封印九万年的愤怒，不甘与怨恨，独处黑暗中的孤寂、恐惧与挣扎……是了，我记起来了，几百年前，我的神魂终于挣扎着破开了封印，也是像现在这般，一步一步，艰难地轰开壁障，去追寻光明与自由。那些属于夜澜的或痛苦或欢乐或绝望或幸福的记忆，便在灵魂的逐渐削弱中被不断剥离，同时被剥离净化的还有夜澜的魔性，那是一场生生的回炉重造啊。再次现世时，魔皇夜澜变成了不谙世事的小山灵叶岚，只剩下了一个干干净净纯粹无瑕的灵魂。

    我挣扎着爬到了自己身边，白衫已被鲜血浸透。我颤抖着用手碰触另一个“我”，在那一刻，叶岚倒下了，而“我”与我，重新合二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