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赶紧放下百叶窗,用手指理了理并不蓬乱的头发,坐直了身子。
“砰砰!”春霞轻轻敲门,“老板,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钱老板亲切的问:“春霞,有什么事?”
“我想,我想,”春霞很难为情的样子。
“说吧。”钱老板笑着指了指窗户下的沙发,“坐!”
“我想请假回家,”春霞坐上沙发,怯怯地说:“我妈来电话,说我嫂子生了孩子,家里准备办酒,要我回去看看。”
“要多久?”钱老板和气地问。
“大概一个星期吧。”春霞怕说太长时间钱老板不肯,就违心说了个很短的时间。
“给你一个月,工资照计,来往路费我全给你报销,就当是奖励优秀员工。”钱老板微笑着说:“春霞,你看这样子可以吗?”
“那我先谢谢啦!”春霞说完就想离开,好像担心钱老板会反悔似的。
“先别急着谢我,你得给我介绍一下你的家乡,我才让你走。”钱老板很感兴趣的样子。
“这有何难?家乡是最熟悉不过的了,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哩。”春霞心里这么想着,知道老板不是要找借口推脱,就把盘龙岭的风光;迷人谷的神秘;明珠潭的深沉,以及婆娑的竹林;流淌的小河;金黄的沙洲,还有鲜艳的杜鹃;火热的枫叶;青翠的庄稼,一一作了描述。当然,有关飞碟的传说,她更是添枝加叶的作了神化,好像不是她哥和她爹看到的,而是她自己亲眼所见。春霞本非浮夸虚妄之人,可家乡溶入了她太多的情感,这使她于不知不觉中,把对家乡的讲述变成了歌颂。
钱老板的情绪仿佛俄顷间被春霞引入了海上蓬莱之中,“春霞,要我开车送你回去么?”钱老板半真半假的说。
“不行啊!那样我们村里人的口水会积得比明珠潭还深,不把我浸死才怪。”春霞说的是山区农村的现实,但在物质和思想都站在国际前沿的世界名城广州来说,这种意识却是极端保守和陈腐的。
钱老板认为春霞是在找理由搪塞他,心里掠过一丝酸楚,仍强颜作笑说:“那好吧,我叫司机阿勇送你上火车。”
春风送爽,阳光万道,上午的天气非常的清新。春霞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回到竹林码头,在自家的小店门口,她首先见到的是敬爱的爷爷和奶奶。她当时把行李包往地上一放,叫了声爷爷!奶奶!就扑到了奶奶的怀里,“奶奶,我好想你啊!”
“奶奶也想你啊!做梦都想。”奶奶两手轻轻的扶着孙女的肩膀问:“春霞,你在外面还好吗?”
“嗯。”春霞用力点头,泪水盈满了眼眶。
“春霞,你走的时候我们家还没这间店哩。现在你嫂子生孩子了,你妈要照顾她,这店就交给我们两个老把式来看了。你先回去吧,你爹妈在家等着哩!”爷爷将春霞搁在地上的行李包提在手上,“走吧,爷爷给你撑船。”
一提到撑船,春霞脑海里马上浮现出小时候常接送她过河的炳恒哥。她跟在爷爷的后面走出店门,眼睛却在斜睨着旁边的修理店,“妈妈早先不是说这修理店是肖炳恒开的么?怎么不见他的人影呢?”春霞内心渴望着能见到自己朝思暮想的炳恒哥,但他终究没能在第一时间于她的视野中出现。
春霞带着一丝失落登上了渡船,在爷爷高亢船歌的激荡中,摇晃着往家的方向飘去。
其实肖炳恒早在春霞还未下出租摩托车时就看到了她,当时的他兴奋得心脏几乎要跳出嗓门儿了。毕竟,先前他在河边上建这间屋子,就是以守望春霞的归来为目的。可现在心上人出现了,他却没有勇气去迎接她,他不想对不起与他同床共枕,并已怀胎十月的天使胡仙,所以他躲在店里没有出来。他认为春霞对他来讲,宛若现实中一个被虚化的梦,他永远无法追及;而胡仙却是一场梦中还原出来的现实,他可以真真切切地拥有。既然得到了胡仙,他不得不放弃春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