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凉货栈,韩孤山独坐于后院,心内七上八下,也不知发生什么事。
子时起,麻石镇人影幢幢往来不绝。换了平时倒也不至于大惊小怪,可此刻不一样,边军演武在即,今夜麻石镇山头林立,一座高过一座,若是有什么事,他韩孤山首当其冲。
下人来报,边军连豹骑都无声无息的出动了,封锁麻石镇各个出口。他不担心才怪!吐谷浑人,燕云帮,凉州边军,没有哪一座山压不死他。
今晚斛律斗移的接风宴,自己才喝了一杯酒就被赶了出来,也不知道那两位爷是大打出手还是把酒言欢?让他稍稍安心的是吐谷浑的大帐安然无恙,真要动起手来必定惊天动地,不会这么安静。二品神通,两千儿郎,两面讨好,纵横二十年,真要这么撒手,换谁能甘心?
还有两刻天就该亮了,贺素冬大帐内,一袭白衣的兰十一郎对着烛火沉思,神情恬淡如水,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自然也没人敢问。
独孤相与萧半亭低声说话。
李淳风安坐椅上。
贺素冬和张涉外出未归。
知道掳走杨朝宗的人没有恶意,麻石镇飞鸟难渡,杨朝宗该还在镇内。
天亮后还没有消息,那自另当别论了,边军眼皮底下被人掳走了少将军,别说掘地三尺,就是翻过天来也要见人见尸。管他斛律斗移还是关海山,天皇老子来了撇不清干系谁都走不了。
这是独孤相的想法,也是所有人的想法。
孟神通一把拉住杨朝宗,上下打量,眼中藏不住的难以置信,声音都微微发颤,“凤东篱?”
杨朝宗没有照镜子,就算是照了镜子也无法分辨几个时辰的功夫自己究竟有什么变化。但落在行家的孟神通眼里,大不一样。别说刚才如行云流水般的身法,就是眼神、气质、神态均已发生微妙的变化。
杨朝宗喜不自胜,点头道:“确实凤先生,掳我到西宁客栈,说了些我也听大不懂的话,就把我弄晕了,等我醒来才发现全身破碎般难受,但体内气机生机蓬勃。”接着将自己如何行功运气仔细道来。
孟神通听完眉目含笑,就似喝了几斤响水春般,捋须道:“孟伯父要恭喜你了,是福不是祸。真是异数,今晚凤东篱赠与你的够你终身享用不尽,日后你自当深有体会。今日起,你才算是真正踏入武道修行的门槛。”
杨朝宗虽然知道今晚受益匪浅,或足以改变一生,听到孟神通这样说仍是心潮澎湃,对凤东篱更是感激涕零。
孟神通看了看天色道:“走吧,独孤和兰十一郎都等着,呵呵,你要是有什么差池,会有很多人给你陪葬。凉刀所至,血流成河。”
杨朝宗有些不好意思,却也没矫情,两人一前一后往边军大营掠去。
老刀把子领着杨朝宗迈入账内,第一个抬眼的兰十一郎盯着杨朝宗,双目流转神采奕奕,嘴角渐渐浮起一丝笑意。
独孤相的眼光丝毫不逊于他的刀,满脸讶色,完全猜不到发生了什么。
孟神通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先给杨朝宗介绍萧半亭和李淳风,再让他把今晚经历之事原原本本说出。
杨朝宗明白孟神通的意思,他本不欲说出实情,凤东篱既然强行掳走他,以他的神鬼之能自是不愿意授人以恩或是公然传功,以致惹来众人侧目猜疑。
但孟神通有其他的用意,无非希望借此让雍凉边军大佬们知道:他不仅被大将军相中,更被素有可窥探天机秘术的凤东篱相中。当然,这种知道是有限度的,且仅限于边军大佬。如果哄传全军,那即等于公告天下,只会给杨朝宗惹来九死一生的杀机,别人不说,真假不伦,宁晷萧家岂容得下他?
杨朝宗说完,账内众人面面相觑,不敢相信世上竟有如此离奇之事就发生在眼前,可偏偏不能不信。唯有兰十一郎看着独孤相露出拈花般的微微一笑。
杨朝宗心头剧震,他刹那间似乎有些明白凤东篱和他说的那些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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