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皇帝首先得是皇子,皇子又怎么可能像出身军户的张居正一样明白人间疾苦,怎么在官场摸爬滚打数十年彻底了解整个官场和社会的潜规则呢?”
扶苏听到这里,心脏突然砰砰直跳,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话。
“那张居正若是效仿王莽篡位登基不就好了?”
扶苏这句话说出来,空气中一片安静。
蒙毅和负责护卫秦始皇安全的王离脸色大变,恨不得堵住耳朵,听不到这句话。
秦始皇哈哈大笑了起来。
“对啊,如果张居正能篡位登基,或许他就真可以跟朱元璋一样成为千古大帝了。”
“可惜啊,张居正不是那样的人。”
扶苏大为疑惑。
“父皇您怎么知道张居正不是那样的人?”
秦始皇面前旈珠微微颤抖了一下,说出一句话。
“若张居正当真想要篡位,他是有机会的。”
扶苏忙问道:
“什么机会?”
在扶苏想来,张居正有李太后的支持,有冯保作为盟友,父皇说的机会应该就是金幕中正在播放的“现在。”
秦始皇淡然道:
“那个机会就是先支持高拱,让内阁把司礼监的批红权收回来,让内阁首辅成为真正的丞相。”
“只有那样,张居正在继承了高拱的位置之后,才有希望更进一步,篡位夺权!”
“可惜,张居正不但没有支持高拱,反而趁机联手司礼监一起把高拱给做掉,取而代之。”
“只要司礼监一天还在,那别管谁当内阁首辅,也别看这内阁首辅有多么风光,都不可能有一丝一毫染指皇位的机会。”
秦始皇说到这里,语气之中不免有些遗憾。
“张居正是一个能臣,但他的毕生理想,也就仅限于做一个能臣而已。”
扶苏愣住了。
原来张居正篡位的最好机会居然不是“现在”,而是高拱还在的“过去”?
原来,早在张居正决定联手冯保将高拱拉下马的时候,就已经决定只当一个忠臣,而不是当一个权臣?
扶苏心念一动,又想深了一层,脱口而出。
“儿臣明白了,这就是高拱为什么对张居正毫无防备的原因!”
秦始皇脸上露出赞许的表情,点头道:
“你终于明白了,扶苏。”
“在高拱看来,只要把司礼监的批红权收归内阁,丞相制度就正式在大明复活了。”
“高拱将会是洪武年后第一个大明丞相,而张居正理所当然的是第二个!”
“从高拱的角度来说,张居正作为内阁次辅,距离将来丞相之位只差一步的人,无论如何都应该跟高拱并肩作战,斗垮冯保和司礼监,把批红权收归内阁的。”
“高拱怎么可能想得到,张居正竟然背叛了相权,选择和皇权联手呢?”
扶苏心情极度复杂。
他已经完全理清了视频最开始那段内容的脉络。
大明洪武年后,相权被撤销,虽然内阁继承了一部分相权(票拟),但另外一部分经过演化落在司礼监手中(批红)。
高拱想要做的,就是趁着隆庆皇帝新死,刚刚登基的万历皇帝年幼,将司礼监的批红权吞掉。
只要高拱成功了,那相权就正式合二为一,在大明复活!
拥有完整相权的宰相,就可以像王莽一样架空皇帝,甚至改朝换代!
张居正作为内阁次辅,难道看不到这一点吗?
肯定能。
而张居正并未选择复活相权,而是站在了皇权那边。
从臣子的立场来说,这确实是出人意料的决定。
任何一个臣子能掌控最高的权力就是相权啊。
张居正竟然没有选择复活完整的、将来自己很有希望接手的相权,反而帮助皇权打压了高拱,选择了接手只有一半相权的内阁?
这只有一个解释。
扶苏动了动嘴唇,轻声叹息一句。
“所以隆庆皇帝的托孤三大臣之中,只有张居正才真正尽到了托孤之臣的本分。”
秦始皇嗯了一声,淡淡道:
“从这一点来说,张居正不但是朕看到的大明第一能臣,同样也是真正的大明第一忠臣!”
武周世界之中,头戴皇冠的武则天叹息一声。
“张居正此人,确实是深谙官场之道。”
另外一边,已经是皇太女的长平公主点头道:
“最为难得的是,他并没有因此被官场同化,成为那种只知道用权力享受,欺上瞒下的贪官。”
“他心里其实还是想要给百姓做一些事情,还是愿意为了大明王朝而奔走。”
一旁的中书令狄仁杰目光闪烁,看着金幕,良久之后轻声说了一句。
“白色是每一个人都想要成为的颜色,但经过官场这个大染缸淬炼之后依旧能保持初心,才是最为难得的事情。”
人最重要的四个字,无非便是——不忘初心。
年少时的梦想,被现实风吹雨打后,还能继续按照少年自己心中的那条道路坚持走下去吗?
大殿之中的武周君臣,各自沉默不语,心情都有些复杂。
一阵脚步声打断了武则天的遐想。
高仙芝走了进来,恭敬地开口道:
“陛下,按照您的旨意,安西军已经集结完毕,正在外面等候您的训话。”
武则天闻言,脸上顿时闪过一丝亮光。
“好,狄卿,随朕一起出去吧。”
经过几次小规模的试探战争后,大周已经初步探明了阿拉伯帝国的实力。
今日,就是大周正式出兵,以高仙芝为主帅,大举征讨阿拉伯帝国的日子。
这一次武则天想的可不是什么彻底把阿拉伯帝国逐出中亚。
她要的是直接杀到大马士革和巴格达去,彻底灭亡这个新兴的强大王朝!
金幕之中,视频继续播放着。
一脸阴沉的朱翊钧,怒气冲冲地回到了寝殿之中。
孙海客用两人提心吊胆,跟随着朱翊钧,唯恐自家这位皇帝陛下突然发怒。
没想到,朱翊钧坐下之后,表情突然变得柔和,嘿嘿笑了几声。
“你们两个说说,今天朕的表演如何啊?”
孙海客用傻眼了。
过了几秒,孙海才试探性地开口。
“陛下刚刚其实是在假装发火?”
朱翊钧哼了一声,露出得意表情。
“张居正那个老家伙,和朕玩心眼,以为朕看不透他们官场那套规矩,呵呵。”
“朕早就把他们官官相护的本质看得明明白白。”
“张居正不是上课的时候喜欢管教朕,给朕难堪吗?”
“今天朕总算也是讨回一点小小的利息了,哈哈哈。”
朱翊钧越说越是高兴,笑容灿烂。
孙海、客用两人面面相觑,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异口同声地发出赞叹。
“陛下英明!”
朱翊钧下巴抬起,颇为愉快。
“张居正这种人啊,就是被官场这个大染缸给染色了,没救了。”
“等到两年之后朕亲政了,一定……”
“陛下亲政之后,打算如何呢?”一个阴柔的声音突然响起。
朱翊钧吓了一跳,不敢置信地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司礼监首席大太监冯保。
冯保笑眯眯地看着朱翊钧,追问了一句。
“陛下怎么不说话了?”
朱翊钧脸上迅速出现笑容。
“那个,咳咳,大伴啊,朕刚刚说话都是开玩笑的,做不得数。”
“你可千万别去告诉母后啊。”
冯保笑呵呵地点头道:
“这是自然,请陛下放心吧。”
“对了,老奴是过来告诉陛下,太后说今天您在大殿中对张先生他们说话有点大声了,今日的课业要加五成。”
十八岁的朱翊钧,脸色顿时比苦瓜还要苦上三分。
画面一转,冯保已经弯腰侍立在了李太后的面前。
“什么,皇帝竟然这么说张先生?”
李太后风韵犹存的脸庞上,闪过明显的怒火。
“皇帝怎么能这么说张先生!”
“张先生为大明做了这么多实事,还帮助大明打倒了高拱那个狼子野心之徒。”
“皇帝怎么就不明白张先生的努力和对大明的忠诚呢!”
冯保忙道:
“太后,以老奴的看法,陛下本性还是纯良的。”
“之所以变得这样,无非是孙海、客用等人天天给陛下进贡一些奇技淫巧之物,还带着陛下在宫里趁夜乱跑乱玩,把陛下都给带坏了!”
李太后闻言,双目中闪过一丝厉芒。
“这两个该死的奴才,竟然敢带坏皇帝?”
“冯公公,你可有证据?”
画面一转,已经是黑夜时分。
一身劲装的朱翊钧,在孙海客用两人的“掩护”下,绕过了那群好像突然聋了、吓了的侍卫,出了寝殿。
看着面前熟悉的黑暗,朱翊钧心满意足。
“哈,都这么多年了,还是这种晚上出来深夜人静的感觉最让朕高兴。”
每次朱翊钧不开心,就喜欢当一个夜游神。
在黑夜,他感觉自己能为所欲为,他感觉自己就是主宰这个天下的神!
孙海客用对视一眼,笑道:
“可惜这是在皇宫之中,若是能出宫去,陛下才知道京师的夜晚有多么的热闹呢。”
朱翊钧一听,顿时大为向往,忍不住道:
“你们两个能不能今夜带朕出宫?”
孙海客用闻言不由迟疑。
带皇帝深夜出宫?
这干系也太大了。
就在两人打算推辞的时候,一个清冷中带着愤怒的声音响起了。
“皇帝,你半夜不睡觉跑出来玩就算了,竟然还要出宫?”
伴随着这个声音,无数火把猛然出现,将朱翊钧三人团团包围。
朱翊钧身体剧震,不敢置信地抬头。
李太后愤怒的脸,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