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老威廉咳嗽了一声，硬着头皮出面和稀泥：“既然谁都无法说服谁，那就投票表决吧——卡洛斯大人，作为公国的主人，您要行使您在投票方面的特权吗？”

    内阁不算卡洛斯一共三十人，卡洛斯一人占了十五票。当他投出自己的票后，奥维德也投出了自己的一票。他没有动用王室成员一票顶三票的特权，仅仅只是投给卡洛斯一票。亲卡洛斯的长老自然毫不犹豫地把票投给了他。一些中立派的内阁成员左看看，右看看，见卡洛斯板着一张脸，神色不善，明显得罪不起，颤颤巍巍地把票投给了他。

    最终，卡洛斯一方以26票对19票赢得了话语权。

    菲涅斯冷哼一声，站起身一言不发地朝门外走去。

    卡洛斯也没有计较他的失礼，满意地将手中的终端收起：“散会。”

    当卡洛斯走到门口的时候，对奥维德说了声“谢谢”。奥维德停住脚步：“我今天投票给你，并不代表我赞同你的决议，我只是为了维护王室的荣誉。”他蓝色的瞳眸中满是阴霾：“omega是最不可以相信的存在，绝对不要迷恋上omega。否则，即使是你也会……”

    “你该学着从克里斯蒂安王妃的事情中走出来了，奥维……”

    “别跟我提那个女人！”奥维德近乎粗暴地打断了卡洛斯的话。

    卡洛斯看着奥维德气急败坏离去的身影，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当初那个温柔的女人——那个能够令小小的奥维德露出灿烂的笑容，不停地叫着“妈妈，妈妈”的身影。有谁能想到，那个向来最爱儿子的女性omega，最后会毫不犹豫地离他而去？

    ……

    “指纹校准……符合。”

    “瞳孔校准……符合。”

    “欢迎回来，卡洛斯大人。”一个机械女声温柔地响起。

    卡洛斯在走进寝殿的瞬间解下了紧致的西装，声控灯因为他的归来而自动亮起，漆黑的监控屏也从不可用状态变为了可用状态。家用机器人端着托盘为卡洛斯递上一杯咖啡，卡洛斯接过，然后习惯性地看向屏幕，当他的目光触及屏幕中央的大床上那陷下去的一块时，瞬间变得柔和了起来。

    自从标记过那个人之后，那个人身上的每一寸都让自己着迷，无论是那头漂亮的黑发，还是俊逸的面容……他说不清，这种变化到底是源自信息素的影响，还是因为他对于弗罗兰本身的喜欢。不过，这些在卡洛斯看来不重要，因为他知道，他再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喜欢一个人，仅仅只是看着他，就觉得满足，连日以来所有的疲惫都不翼而飞。

    少年往被子里缩了缩，时不时地翻个身，看上去睡得并不安稳。

    卡洛斯的笑容从嘴边褪去，他察觉到了少年的不对劲。作为军人，弗罗兰一向很自律，从不会赖床，除非是他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看着屏幕中少年白嫩的脸庞上爬上的点点红晕，卡洛斯开始坐不住了。他放下手中的水杯，匆匆地走出了房间的门。

    ……

    出于迷糊状态中的弗罗兰感觉到有人正拿着毛巾蘸着水擦拭自己的脸颊，多年以来的习惯让他下意识地捉住了来人的手。

    他撑开眼皮，只见一张放大的俊脸出现在自己眼前，对方脸上的每一个线条都如同艺术家精雕细琢的成果，此刻他正弯着身子撑在自己的上方，蓝色的中长发倾泻而下，垂落到自己的脖颈上，有些痒痒的。

    “是你啊。卡洛斯，我从来不知道你是一个……”喜欢偷袭的家伙。

    “别动！”卡洛斯拿着沾湿的毛巾，小心地擦去弗罗兰脸上的汗渍。那种温柔的力道，和专注的眼神，让弗罗兰险些以为自己是个必须被珍而重之对待的易碎品。

    带着微凉的毛巾游走在因为汗湿而略显粘腻的肌肤上，让弗罗兰很舒服。可他还是推开了卡洛斯，他不习惯跟alpha这么靠近，感觉就像是自己的领地被人入-侵了一样。尽管卡洛斯还算一个温和的入-侵者。

    弗罗兰的手劲儿远不如平时，这点力道在卡洛斯看来跟幼猫拿爪子挠人时没什么两样，很显然，他现在使不上力。拿着毛巾的手被推开，卡洛斯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而是伸出另一只手，覆上了弗罗兰的额头。

    “你在发烧。”

    alpha皱起了眉，他看上去很紧张，掀开被子在少年光洁的身上仔细地检查了一番：“是不是昨天哪里受了伤？”

    “别瞎猜了，我很好，没有受伤。”弗罗兰想要将被子扯回，却有些力不从心。

    在omega的身上没有找到伤口，令卡洛斯更加烦躁。他知道，被自己半搂在怀中的omega从来不是一个伤了、病了会主动告诉自己的人。自己的omega病了，自己却完全不了解情况，还有什么能够比这更令一个alpha揪心的？

    “不行，你得跟我去检查一下！”

    卡洛斯用被子把弗罗兰裹住，然后整个抱了起来。

    “不用，只是接受基因改造实验之后的后遗症而已，忍忍就过去了。”弗罗兰扯了扯卡洛斯的衣袖，可他现在就连挣扎的力道都微弱得可怜。

    “基因改造实验？也许你愿意具体跟我说说这个实验？”

    “你知道，我并不想跟任何人谈论这个话题。”弗罗兰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所以，能不能拜托你收起你的好奇心？”

    “我担心你的身体。除非你能够令我放心，否则，我恐怕我要违背你的意愿了。”卡洛斯的嘴唇抿成一个冷硬的弧度。

    他一直都对弗罗兰口中的那个实验心存忌惮，也曾派密探到自由联邦去寻找资料，最终却一无所获。这种保密程度，再加上弗罗兰先前在路德维希上测得的高到不正常的生理数值，让卡洛斯实在无法安心。

    ……

    当弗罗兰被放到一张白色的床上，从床的四个角落伸出机械手将他紧紧固定住的时候，他的身子不由缩了缩。

    某些冰冷的画面如同汹涌而来的洪水一般，冲垮了他脑海中的那根警戒线。

    他感到自己在意识的海里不断的下沉，下沉……

    “不要这样，爸爸，我怕。”小小的男孩看着眼前注射用的针头，忍不住往门后躲。

    希恩·福斯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给你十秒钟时间，如果今天完不成注射，就明天加倍。”

    想到双倍注射的疼痛，男孩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四肢被机械手扣在床边，防止男孩儿中途乱动。当手臂上的肌肤接触到冰冷的消毒液的时候，男孩儿知道，每日例行的作业，要开始了。

    冰冷的药剂通过静脉血管进-入身体内，却带来一阵火烧般的疼痛。男孩仰着头倒在雪白的大床上，他小小的身子一抽一抽的，看起来好不可怜。泪水顺着他的脸流到了床单上，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眼见着男孩乖乖地注射完药剂，希恩·福斯特褪去了冰冷的表情，严肃得近乎苛刻的脸上流露出满意的神色。他取下拷在男孩儿手上和脚上的镣铐，像一个普通的父亲一样，温和地将男孩儿抱坐在自己的腿上。他轻声哄着男孩：“你将会成为我最杰出的作品，现在所受的一切苦都是有价值的。”

    那个时候，男孩儿还不太明白希恩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他喜欢希恩用这种亲近的态度对待自己，所以，就真的觉得，如果能够让父亲开心，那么他每天痛上一小会儿，也是值得的了。

    虽然，那种痛苦，实在是让他有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今天的事不要告诉你的妈妈，知道吗？”

    “为、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留给她的‘惊喜’。”希恩博士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他轻轻地拍抚着男孩儿的背脊，目光似无意地从房间中扫过。

    “爸爸，那是谁？”男孩儿顺着父亲的目光看过去，一双乌溜溜的大眼中满是好奇。

    希恩博士实验室的墙上悬挂着一张已经有些年代的画像。画像中，一个有着浅棕色头发的温润男子正冲着男孩儿的方向微笑，那双与发色相同的眸子深邃而迷人，就像一个充满吸引力的万丈深渊一般，明明充满了危险，却仍然吸引着人去一探究竟。

    希恩的目光停驻在那张画像上，眼中是满满的狂热。

    “那是迄今为止最为完美的作品。”他低头看向了自己怀中的孩子，带着同样的狂热：“但是，终有一天，你会超过他。”

    那个时候，男孩儿还不知道j·von是谁，但他却记住了画上的那张脸。

    和每天必须承受的痛苦一起。

    ……

    “弗罗兰，醒醒！”

    看着昏睡中的少年无意识地流着泪，手脚并用拼命地挣扎着，甚至把手都磨出了血，卡洛斯的心揪成了一团，赶忙将固定着弗罗兰手脚的机械手挪开。他小心翼翼地将少年的头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不断用自己的信息素安抚着少年的情绪，效果却微乎其微。少年一肘子狠狠击在卡洛斯的腹部，卡洛斯闷哼一声，忍住疼痛，抱紧了少年。

    终于，少年累了，手脚抽搐着停下挣扎，但他的脸色看起来却比他被送进病房之前更加苍白，卡洛斯忍不住握起拳头在墙上狠狠地来了一下：“该死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阴沉的目光瞄向了病床边上站着的医用机器人，医用机器人一个激灵，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了，他的身体几项身理数值超出正常人的十倍，跟在‘路德维希’号上测得的结果完全相符，并且他之前受的伤也已经完全好了，你还不知道吧，他的伤口愈合速度也是常人的十倍。”

    “这些超高的数值，到底会对他有什么影响？”卡洛斯看着仪器上记录着的密密麻麻的数据。

    “目前还无法判断。从近四百前开始，联邦的前身巨蟹座帝国就在进行以omega为主体的实验，联邦继承了巨蟹座帝国的研究成果，并在这基础上有了较为重大的突破。在这方面，我们无法跟联邦比。”

    医用机器人瞄了一眼旁边的脑电波图：“按照他的脑电波来看，在检测的过程中他可能、大概、也许、应该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别瞪着我，我真的什么也没有做！也许是这周围的环境唤起了他大脑深处不愿意想起的某些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