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平静安宁的生活对延陵楦来说是宝贵的体验,这样的生活在君都似乎是一种奢侈。他觉得这次的江湖是来对了,不仅结交了一个志趣相投的好友,如今两人已是兄弟相称。而且还体会到了别具一格的雅趣生活,就拿这平凡的桂花来说,以往他也只知可用来做桂花糕,可是又怎能想到它还能用来入茶呢?
延陵楦此刻也算彻底理解了,也难怪钟离湲会对这样的人动心,如今宁愿放弃君都里所拥有的一切,也要与他相守在一起。这样与世无争的安宁生活,确实令人生羡。
陆景行听到延陵楦的这番感慨,轻轻摇头道:“延兄见外了。”
钟离湲将自己的那盏茶递给了站在身后的雀儿。雀儿先是一愣,见钟离湲正对她微微颔首,她脸上顿时露出欣喜之色,也不客气,小心翼翼地接了过去,连连道谢。
陆景行见状,又斟上了两盏,一盏给递给了钟离湲,一盏被他自己端起来品尝了一小口。
“湲儿如今性子虽冷了些,倒是更会关心身边的人了。”钟离沐略略抬头打眼瞧了下正一脸满足的雀儿,勾了勾唇。
钟离湲放下玉盏,对着钟离沐撇撇嘴,语气中夹杂着几分玩笑:“我以前不就如此吗?三哥这样说,好像我以前很刁蛮一般。”
其实她也不知以前的钟离湲是何种样子,不过她如今对雀儿的态度还是源于这一年来受了陆府的感染。就如陆景行所说,陆府当中并无上下之分,在钟离湲看来也确实如此,各自吃着相同的食物,用着相同的东西,就连住处都并没有多大差别。
“三哥并非此意,湲儿莫怪。”钟离沐对着钟离湲浅浅而笑,脸上流露出一丝拿她没有办法的无奈感,眼中却满是宠溺。他微一低头,目光落在了那盘桂花糕上,眸光顿时微微一亮,拿起一块递给了她,“湲儿从前可是最喜爱这桂花糕了,来,尝尝。”
钟离湲不曾想,自己不过是一句玩笑话而已,她这个三哥却这样认真的对待。看着被递过来的桂花糕,她莞尔一笑,接过后轻轻咬了一点,入嘴润滑可口。
一番品茶闲谈,也休息得差不多了,几人出了院子。外面秋阳灿烂,他们沿着院墙侧面的那条石板路而去,石板路上皆洒满了阳光,反映着细碎的金光。
虽已是秋天,但阳光依旧有些烈,不过落在身上是一种暖洋洋的舒适。他们没走多久便看见前方竟有一片桂树,远远望去,只见一片金黄在墨绿色的枝叶间若隐若现,树冠仿佛一棵挨着一棵,连绵向前,桂香飘荡在整片空气中,使人不需呼吸便可感受得到它的馥郁芳香。
他们踏进了那片桂树林,走在微微泛黄的草地上,兴奋不已的雀儿这才看清花开得是多么的繁盛,花瓣挨着花瓣,花枝接着花枝,中间看不出一点空隙来,仿佛连一根针都插不进去。
这还是雀儿第一次看见那么多的玉桂,与钟离湲一同流连其中,两人心情都是无比的惬意,走路的步伐仿佛都变得轻快了许多。不仅是她们两人,钟离沐与延陵楦此刻同样是心情愉悦。
金黄的花粒飘飘洒洒,浓密的树冠在草地上投下了大片的影,每个人的衣襟都沾惹上了几缕桂花香。他们此时都颇具闲情逸致,在林间走走停停,浸沐在花香中,心旷神怡,不知不觉已闲步到了桂林深处。
刚刚顾着埋头思索问题的陆辞从林边疾步而来,很快追上了几人。他往钟离湲身旁一站,露出了个贼兮兮的笑,颇为谄媚地将钟离湲叫去了一旁。他为了想出合理的说辞,刚刚都未进屋。
站在树荫下,头顶花枝繁盛,钟离湲抬眼淡淡地将面前这个站姿散漫的少年瞧了一眼,嘴角憋着一抹笑,开口道:“说吧,什么事?”
陆辞透过一棵棵树干缝隙偷偷瞧了眼不远处的几道身影,确定陆景行没有关注他们这里的动静,才讪讪地张了张嘴,却没有吐出一个字。刚刚才想好的说辞,此刻却一股脑全忘了,这令他甚是恼火。
“没事,那我就先走了。”钟离湲见陆辞一副窘迫的模样,只觉得好笑。其实她早已猜出了他将她独自叫到一旁是所为何事,但就是不点破,这小子是咎由自取。
陆辞埋头望着草地,踮起一只脚尖踩着一簇泛黄的草丛,抬手在后脑勺上挠了挠:“那个,你帮我与府主说说呗,我真不适合管账,没准到时还会越管越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