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的内伤,没有十天半月,是难以痊愈的,令他庆幸的是这一掌他未用全力,如果用了全力,伤得会更重。此时他表情扭曲的古怪,他不知他这一天到底种了什么邪,竟被这对看似稚气未褪的父女捉弄成这般狼狈模样。万一齐捋了捋凤儿刚刚被掌风吹得凌乱的发丝,怀抱凤儿转身踏着地上的狼藉一片出了这座殿宇,留下的只是那六道目送他离去的灼灼视线。
夜晚月光淡淡,伴随着殿内投射出的盏盏微弱灯光,荀扬一副微醉的模样,身子就如失去了骨头般慵懒随意的倚坐在自己的殿外石阶上,不停的向嘴里灌着辛辣的液体。一个个侍从都已被他撤退,周围寂静的只剩下风拂绿叶和三三两两的虫鸣声。凤儿就这样悄无声息得从殿旁的大树后面走了出来,“这个药给你,对你的内伤很有帮助的。”凤儿在荀扬面前站定,夜风轻扫着凤儿额前的碎发,痒嗖嗖的却使凤儿感到很舒服惬意,她将手中那只白玉瓶递给了荀扬。
荀扬闻声,一丝惊喜讶然瞬间从他眼中闪过,他侧眸,迷离的视线落在了凤儿身上,双眼渐渐变得清晰起来。“你怎么没走?可有受伤?”荀扬有些微愣,迟迟没有去接凤儿手中的药瓶。
凤儿俏皮一笑,将药瓶塞进了他手里,在他身旁坐了下来,说道:“我没事,他伤不了我的。反倒是我害你受了伤,这当然得弥补了。我走后,那个邋遢鬼可有为难你?”凤儿清楚,她惹怒了孔伯炤,即使万一齐不来,孔伯炤也奈何不了她,而无处撒气的孔伯炤定会迁怒于荀扬。
“没事。”荀扬淡然无谓地摇了摇头,眼睛里是掩不住的茫然沉郁,他猛地又将一口酒灌入了肚中,他不会告诉凤儿当时孔伯炤看他的眼神是有多么凶狠可怕。凤儿被万一齐带走后,怒气冲天的孔伯炤如发了疯的野兽般冲至荀扬身前,死死地掐住了荀扬的脖子,后来经过柯天序的极力求情,才保住了荀扬这条命,但却要他将功补过,下次的任务将由他带领手下去完成。飞彻崖被凤儿这样一闹,三个有权威的人纷纷受伤,只剩顾盼曼一人难以处理过多事物,孔伯炤已命人给古珉罗飞鸽传书,要求他不管人在哪里,都得速速回崖。
“你能告诉我,你今天是如何进入正殿的吗?我找了你好久,你上哪去了?”荀扬无力地抬头望了一眼挂在夜空中,乌云半掩的月,柔声问出了自己心中不解的疑惑。
凤儿嘟了嘟嘴,小手撑着脑袋, 瞥了荀扬一眼,语气中竟带着一点埋怨:“你不陪我玩儿了,我一人觉得无聊。就趁别人不注意时,爬上一棵梧桐树上睡觉了。浓密的梧桐叶遮挡,你们找不到我的。后来睡醒了,又觉得无聊,就到处逛逛了,谁知就让我看见那个邋遢鬼躺在座位上睡大觉,后来的事你都知道的。”
听完凤儿的话,荀扬才算明白凤儿为何会出现在顾盼曼的住处附近,只因飞彻崖上就那里有一棵梧桐树,那还是儿时他们四人共同种下去的。儿时的天真无邪、亲密无间早已不复存在,四人的关系在残酷无情的成长中不知不觉已变了质,再也回不去了。
荀扬无奈的摇了摇头,对这个凤儿不知该说什么好,半晌才开口:“你为何这样喜欢梧桐?这倒是与你的名字很般配呢,凤栖梧桐。”壶中剩下的最后一点酒也被荀扬喝进了嘴里,他摇了两下空壶,确定一滴都不剩后,便随意一扔,“咕噜噜”滚出去好远。
“你活得真痛苦。”凤儿见荀扬这副略微颓靡消沉的样子,蹙了蹙眉,轻叹了叹,又说道:“这药可是我特意向爹爹要来的,你快点吃了吧。”
荀扬端详着手里的玉瓶,对着凤儿涩涩一笑:“你未离开,就是为了给我送药?谢谢你。”
“你不用谢我,爹爹一直都对我说,做错了事就得尽力弥补。我害了你,这是我应做的。只是那个邋遢鬼脾气那样差,你为何不离开呢?忍受他这样的人,煎熬。”凤儿将最后两个字咬得稍重。
荀扬怅然的抬头微眯了眯眼,好像想要更加清楚的看清天空那一轮遥不可及的月亮。他自顾自的叹息一声,自语般的说道:“你还小,这些身不由己,你是不会明白的。对了,你爹爹呢?他就这样放心将你留在这,不怕我杀了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