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蝉鸣一直没有停。我只剩下最后一道大题了,心里有了几分把握。深吸了一口气,又把头埋了下去。
从考场出来已经到了午饭时间。莫秩然站在教室门口,一看见我便催促道:“快收拾,要吃不上饭了!”
“下午就放学了,你饿两个小时能怎样?”我虽然这么说,也加快了整理的速度。
莫秩然要了一份糖醋肉段。食堂的肉段裹着厚厚的一层淀粉,吃起来一点都不利落。可是莫秩然总是勇于尝试,总觉得这次的肉段就会比上次的好吃。
我们来得还算早。现在每个窗口前都排着长长的队,莫秩然颇有几分自得地说:“你看,我就让你早点来嘛。”
话音刚落,我看见同班的陈海月和张博雅冲着我们走过来,意识到她们是来拼桌的。我不很会拒绝别人,对于不太熟的同学是说话越少越好,因此我抢在陈海月开口之前就点了点头。
陈海月是个很开朗的人,爽快地说了声“谢谢”。张博雅笑了笑,坐在了我右边。
“你们知道源源的事吗?”陈海月压低了声音说。
我和张博雅都是不喜欢说话的人,此外我对于别人的事并不感兴趣,一听一过就忘掉了。桌上安静了几秒,莫秩然悠悠道:“什么事?”
“源源给王竞川写了情书。”
陈海月口中的“源源”大名是赵文思源,因为名字拗口,班里多数女生都叫她“源源”。
我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没有抬头,尽管这件事确实带给了我一定的冲击。莫秩然一时间也说不出来话,反倒是张博雅小声说:“谁跟你说的?这种事可不能乱传。”
“没头没脑的事我怎么会乱讲?王竞川倒是没看到,那封信是昨天晚上赵文思源放在他桌子里的。可谁想到大家回班级摆桌椅就给摆乱了,那桌子到了别人手里。”
“谁这么好事?”莫秩然说,“明摆着是私密的东西,还拆开了看?”
“这还不止呢!”陈海月越讲越兴奋,“那人还放在了赵老师桌子上,早上源源就被赵老师找去了。”
我与赵文思源曾在初一时坐过两个月前后桌。平心而论,源源是个很老实又胆小的人,不喜欢出风头。我不相信她会给别人写情书,而且还被传得如此不堪。
“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谁也说不准,”我说,“毕竟不是也没人看见源源亲手把信放在王竞川桌子里吗?”
周末回来成绩就出来了。熄灯后寝室里的其他人都很快睡着了,我虽然考得并不是不好,却没来由地失眠了。
“美媛!”谭眉轻声喊我,“我知道你没睡着。”
我贴着墙坐起来,“我猜你不想和我讨论成绩。”
“不,我只是想听听你对那件事怎么想。”谭眉也坐了起来,我和她是对床,两个人在黑暗里什么也看不见,但都盯着对方的方向。
谭眉是个很聪明的人。我甚少用“聪明”来形容同龄人,谭眉的确担得起这个词。她这样问,大概是有些猜测想得到我的认同。
“我很奇怪,为什么这件事能传得如此快,”我说,“这倒像是谁刻意想坏了赵文思源的名声。”
“我听到的几个版本虽然有些细微的差异,可是都把这个举报的人撇得干干净净,”谭眉说,“如果是有个旁观者目击了全过程,我不相信他有这么高的觉悟自动把举报人匿名了。”
我“噗嗤”一声笑了,“谭尔摩斯?你好正经。”
“是一个喜欢王竞川的女生,”我沉吟道,“她把信放在了王竞川桌子里,又把这事告诉了班主任。”
“为什么这么说?”
“赵文思源喜欢的不是王竞川,”我轻笑,“具体是谁我就不说了,反正她干不出这种事——不过,王竞川对源源可很有好感。”
......
江美媛从梦中惊醒坐起。为什么自己会突然梦见两年前的事呢?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慌得厉害。
初二下学期的情书事件最后不了了之。赵文思源变得不再爱说爱笑,初三一年成绩跳伞式下降,最后留在了分校的统招班。江美媛没办法笃定地说赵文思源落得这样的结果就是因为那封情书,可她厌恶那个害了源源的人。
再后来,大约是在上了高中后,江美媛从莫秩然口中得知那个人是周桓琅。她没有多问莫秩然究竟是从何处知晓,左右周桓琅与她这辈子也再无交集。
她心寒。周桓琅这样一个看上去甜美可爱的人为了自己的欲望毁了另一个本来可以和她一样拥有美好未来的女孩。周桓琅没有受到这件事一丁点儿的影响,她依旧在阳光下肆意欢笑,无意间的一个回眸吸引无数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