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国之气运,在山上人的眼中,还与一桩天大机缘有关。
扶龙撼龙,一线之隔。
实为某座仙家洞府嫡系弟子的阴柔少年阮自安戳了戳自己的眉心,开口问那蹲着的汉子,“佟山啊,你说那东西要是假的怎么办,我一个才三境的练气士被耍了没关系,你一个四品武夫,能咽下这口气吗?”
佟山不答。
阮自安又自顾自说道,“就算没办法杀人,也有其他办法来撒撒气的嘛,比如让几个带刀走狗断手断脚,或者让几个人短寿个十几年,保准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汉子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下作!”
少年晃晃双脚,摇头笑道,“虚伪。”
……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京都的某处街道上,一个穿着破旧布衣的年迈更夫正在巡街。
老更夫今年七十多岁,无儿也无女,十几岁的时候随着流民逃难,来到了大观京都,拜了严厉的师父,成了个打更人。
日落又日出,这梆子一敲,就是几十年。
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动静,更夫眼睛微动,停下了敲打铜锣,咧开嘴笑了。
地上有一只蝎子。
老更夫捉住那只张牙舞爪的蝎子,轻轻吹了一口气,这黑色的丑陋虫兽便无火自燃,化成一道青烟。
弥漫的烟气之中,有细碎诡异的耳语传出。
老人揉了揉眼睛,他那苍老得仿佛枯树皮的手背上,不知何时突然出现了青色的诡异花纹。
宛若图腾。
一座富贵宅邸中,一个穿着单薄纱衣的女子推开门。
正值深夜,凉意沁人,女子却丝毫不觉。
感受到手背上传来的热意,女子的眼睛愈发明亮,她的手上有一只蝎子。
十四岁时作为孤女进了这户人家做丫鬟,过了两年又成了那岁数可以做自己爷爷的老家伙的小妾,其间遭受了多少白眼。
二十载过去了,那些曾经骑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的人终于接连得了怪病死去,自己也成了这家的主母。
可人生能有几个二十载啊。
太久了,真是太久了。
久到都快忘记自己原来不是京都人,也不是这大观的子民了。
黑暗之中,青光隐隐,女子似哭似笑。
更多大观京都的寻常巷弄与隐蔽角落,不断有人陆续走出。
有布衣草鞋的小贩,也有穿着长衫的儒生,有容貌姣好的姑娘,也有大腹便便的中年人。
他们都收到了同一个消息。
倘若从京都上方俯瞰,此刻的景象,便如春雷响动之时,隐藏地下的蛰虫全部涌出。
不是惊蛰,胜似惊蛰。
那些不起眼的小虫手上都有着青色的图腾。
那是以隐秘之法刻进骨血的部落印记,也是他们无法忘记的故乡之名。
南疆。
……
在这场即将来临的风暴中心,是一家极为普通的民居。
一个相貌平凡的汉子轻轻爬起床,唯恐弄醒身旁熟睡的妻子。
有个人开出了他无法拒绝的价码,让他偷一样东西,现在该交货了。
为妻子掖好被子之后,汉子蹑手蹑脚的走到墙边,敲了敲墙面。
有一处竟是中空的。
看侧身而睡的妻子并未醒来,汉子才从那空洞之处拿出了一个木匣,小心放进入怀中。
完成了这一系列动作,他竟是连丝毫声响都没发出。
“等我回来。”
他在心中默念一句,目光温柔地看了最后一眼,然后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关上房门,大步迈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