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就是没见过世面,往后山南水北的多跑一跑,免得到时候丢了面子。”
周衍哭笑不得。
往前这十几年,大部分时间一头扎在北境的小小村庄里,最多只去过主管考试的青平府。
之后便急着往京都奔走,比起一辈子呆在北境的同乡,走过的路是多了不少,可世面这二字,偏偏不是走路能走出来的。
老乞丐凑过头来,露出一口黄牙,“看你虽然神气饱满,但却乱得紧,是不是修行时遇到了问题,和老叫花我说道说道,保不准还能出出主意。”
周衍摇摇头,这般涉及大道根基的隐秘,着实不是很好开口。
老乞丐吹胡子瞪眼,“不知好歹的小子!”
一老一少大眼瞪小眼。
老乞丐揉了揉鼻子,“小子,你若是现在求我,我还是会与你说的。”
周衍无可奈何,“前辈,真不必了。”
穿着破烂的邋遢老人嘿嘿一笑,“那我说了你可别听!”
周衍扯了扯嘴角。
老乞丐没理他,自顾自开口说道。
“有人想填平一座池塘,让它最终拔地而起,堆岭成山。”
“有人讲究的是个道法自然,生生不息,想让池塘走江,江河成海。”
“既想往池塘里丢石子,又想开掘源头让死水流动,可不就是原地踏步吗?但在填池挖池的过程之中,根基却无形之中宽广了许多,无论是一朝全部填平,拔地而起,抑或将积石泥沙全部清空,都能走得更快更远些。”
周衍若有所思。
老乞丐勃然大怒,轻轻推了他一把,“好个厚脸皮的小子,不是说不听的吗?”
老乞丐摆了摆手,“快走快走,别耽误我找下一个肥羊。”
周衍拱手行礼,说道:“前辈,我在城西临曲巷的书铺里帮工,你若是有难处,可以来随时找我,还是不要做这些事了。”
老乞丐双眼一瞪,“我高兴,你管的着吗,快滚快滚。”
看着少年逐渐远去的背影,老乞丐这才开始摇头晃脑,哼起小曲来。
“老叫花,醉神仙,石根高卧忘其年,三光沉沦性自圆。”
“气气归玄窍,息息任自然,莫散乱,须安恬,温养得汞性儿圆,等待他铅花现。”
“静观龙虎战场战,暗把阴阳颠倒颠。人言我是朦胧汉,我欲眠兮眼未眠。”
“要问叫花我是谁,邋遢道人张半仙。”
他伸了个懒腰,却注意到衣兜里不知何时被那少年放了个粗布钱袋,里面大多是一些铜钱,但也有几粒碎银子。
自己讲的那些粗浅道理,其他人不知道吗?
当然是知道的,可是做起来何其难也,千百年来,有多少天纵之才,因为根基太厚以致无法寸进,早早夭折?
但偏偏那小子,还真有可能走这条路子。
老乞丐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
“不亏,不亏。”
……
京都一家破旧的民居内。
一个朴实汉子轻轻打开门,屋内虽然没什么值钱的物什,但却颇为整洁。
靠窗的木床上坐着一个穿着粗布衣物的女子,简朴的穿着丝毫没有遮掩女子的清丽,反而让她多出一丝贤惠温柔之感。
听见门口传来的声音,女子转过头来,露出一个笑脸,想要站起迎接那汉子,可还没走几步,就一个踉跄,几欲摔倒。
还好那长相平凡的汉子眼疾手快,一把就扶住了她,假意怒道:“小湄,说了多少次了,好好坐着,你的腿才刚有好转,怎么又记不得?”
女子的脚踝上有一道伤疤,蜿蜒错结,如同老树的根须一般。
被称作小湄的温婉女子吐了吐舌头,并不回答问话,而是邀功似的说道:“我在家做了饭了,就放在桌上,可惜盐放多了,而且现在都有些冷了,我已经吃过了,你热热再吃。”
汉子转头,之见桌上有一盘翠绿的青菜,几块红烧肉,和一碗已经没了热气的米饭。
“你吃了几块肉?”汉子问道。
“三块。”见相公还盯着自己,那女子才弱弱地改口,“吃了一块,我又不用出去,你多吃些嘛。”
汉子别过头去,从胸口掏出一包药,一个油纸包还有一本书:“药已经抓了,顺路还给你带了些鼎香楼的点心。”
女子眼睛一亮,旋即埋怨道:“怎么又乱花钱?”
汉子笑道:“东家结了帐,挣了不少钱,够我们开销好久了,小湄,我以后一定带你过好日子。”
女子打开了油纸包,拿起一块点心,一分两半,大的那块塞到了丈夫口中,小的那块才细细咀嚼。
“好吃吗?”她的眼睛弯成了一轮新月。
“嗯,好吃。”汉子回答。
他又别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