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西城的临曲巷里有一家名为菜根的书铺,老板姓苏,是个三十来岁的落拓读书人,一把年纪还没讨到老婆。
菜根书铺生意清淡,除了几个熟客,一年到头也见不着几个生面孔。
幸亏铺面是祖上传下来的,并不用缴纳租金,收入还能勉强超出支出,只是那多出来的银钱,不是被那贪嘴的老板买了好吃的,就是买了好酒。
街坊邻居常常笑话这个惫懒而又好脾气的中年人把老婆本都吃进了肚,他却也不恼,看到街上的孩童还会往孩子们手中塞些糕点。
这日,身着布衣的苏老板一手边放着个盘子,盘中放着几片萝卜,另一只手则是拿着本《珈蓝记校笺》,边吃着萝卜边看书,只是每翻过一页,这个看上去有些寒酸的读书人只会咬下一小片,只有读到妙处,才会咬下一大口。
书已经快读完了,盘中却还剩下了一片最大的萝卜。
苏老板合上书,正准备解决那片特意留到最后吃的零嘴,门口却探进了一个脑袋来。
“是苏师叔吗?”
真名苏方醒的书铺老板神色一滞,会叫自己这个称呼的只有六个,昨日刚收到纸鹤,说阁里又添了一个吃饭的。
不出意外,就是老七了。
一大一小两个读书人,面面相觑。
这刚见面,是不是得送礼?
苏方醒踌躇了一会儿,把盘子里的那最后一片萝卜递给周衍。
“你吃吗?”
周衍吃也不是,不吃好像也不是。
还好这位苏师叔及时替他解了围,“你不吃我可吃了啊。”
嘎嘣脆。
周衍看着这位师叔慢条斯理地嚼着萝卜,好像对付着世间最美味的宝物,却没觉得他寒酸。
对于节俭惯了的少年来说,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理应如此。
苏方醒细嚼慢咽完了,才开口问道:“这位......师侄,你这是来做什么的?怎么没呆在阁里?”
周衍老实回答道:“我住不惯阁里的华贵屋子,只觉得浑身不舒坦,李师兄说想起西城巷子口这儿还有间房子,我可以先住着,他还说苏师叔在巷子里开了家书铺,生意很好,一个人忙不过来,我要是闲着,可以来帮帮忙,以后的修行课业,也由苏师叔一块儿教导。”
少年当时只顾着看头上飞过去的一只白鹤,并没有注意到李观邪在说这话时,脸上露出的促狭笑意。
苏方醒面色古怪。
这半天没见个人影,还能叫生意好?没见着自己已经闲得边吃萝卜边读书了吗?
可还没等他开口反驳,周衍就已经自顾自地拿起了扫帚掸子,开始打扫书铺里的积尘了,边打扫还边说,“苏师叔,我先前也想开个书铺子,这样读书就不必再花钱了,还能坐着。“
老猎户去世后,少年有时候手头紧,买不起书,就只能去镇上的书铺蹭书看,一站就是大半天。
论修为,苏方醒比不上自己的师兄,也就是那个已经去世了的学究老人。
可论看人,被称为怀玉而不自知的苏方醒却有一套独门的法子。
他能直通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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