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衍打量了一下李观邪的神色。
眉头轻皱,一双黑亮眸子里也没有平日的懒散神色,并不像在拿自己寻开心。
这就奇了怪了。
周衍深吸了一口气,“我可以拒绝吗?”
方才还在用折扇轻敲手掌的京都纨绔眼中露出一丝惊讶,“拒绝?周衍,你可知道山上和山下,完全就是两个世界了?点星阁虽然根基在大观,可即便放在山上,都足以立于山巅,一览众山小,寻常人穷其一生都未必能找到登山之路,这种一跃过龙门的机会,说不要就不要了?”
周衍摇了摇头,“那日我离开上宁的时候,丢了一个紫石头,就是你碾碎的那块。”
李观邪面色不变,示意少年继续说下去。
“握着那块紫石头的时候,我感觉到它在我的手心里发烫,它好像在对我说,带上它,就能走上一条完全不一样的路了,到时候哪里都可以去得。”
“所以我把它扔了。”
这两句话听上去似乎没有什么因果逻辑,但少年的眼睛很亮,如同清晨的露珠。
“有个老头儿曾说过,这辈子不图我大富大贵,最重要的,其实还是平安两个字。”
“他识字不多,总觉得会读书,就算是顶大的了不起了,至少比打死头熊瞎子都了不起。”
“所以我读了书,来了京都,参加了考试,再过几天,便要放榜,也算是读出了个结果了。”
李观邪破天荒没有露出促狭神色,而是叹了口气,“你以为庙堂之上,就是那般风平浪静,其中腌臜污秽之事又岂是你所能了解的?”
他起身看向远处,“你可知有多少人因为那官场上的勾心斗角而一夜家破人亡?又有多少人殚精竭虑夜夜无法入眠?当朝首辅的那句官身几日闲,世事何时足难道没有听过?才出山林,又入樊笼,这就是你求的平安自由了?倘若有一天,上级要你做有违本心的事,你做不做?皇上要砍你的头,你死不死?”
李观邪厉声喝问道:“没有自由,何谈平安?”
少年紧紧攥着自己的手,如遭雷击。
李观邪继续说道:“你若不愿走这虚无缥缈的修行之路,要去看看江湖风流,我也能保你这一路走得没有丝毫磕磕绊绊,仅需二十年,你便可以做世人眼中的入世真仙,这般机缘,你都不要?”
李观邪笑道:“我教教你什么是真正的大自由。”
他大笑出门。
“我能唤雨呼风。”
伸手向天空一指,狂风乍起,几朵白云瞬间如被笔墨晕染,隆隆雷声从中传出。
“我能鞭山移石。”
院中水塘那块嶙峋的青石晃动了几下,带着水流突然浮起,在空中震颤不休。
“我能花开顷刻。”
亭榭旁植着的月见花,凌霄花骤然乍开,已经开过一回的梨树突然回春,纷纷扬扬抖落下满地飞雪。
“我能遨游天地间,扶摇云梦巅。”
李观邪的衣袂扬起,一步一步轻踏向半空,仿佛脚下有无形的阶梯一般。
他踩着那块稳稳悬停在空中的青石,狂风席卷着白色梨花瓣,周旋其间,恍若天人。
李观邪看向地上直面疾风,黑发被胡乱吹起,脸色有些苍白的少年,轻轻开口。
“这些本领,想学吗?”
少年似乎没听清,迎着狂风,大声喊道:“小心别砸到人啊!砸到花花草草也不好。”
狂风止息,青石落地,百花乍谢。
李观邪拂袖叹道:“朽木不可雕也。”
“师父说你要是不答应,就把这只纸鹤给你看。”
一只纸鹤突然从庭院之外缓缓飞来,轻轻停在少年的肩头。
周衍从肩头将纸鹤拿下,瞥见背上似乎写着什么字,又将之展开。
老猎户死的时候,不过十一二岁的孩子为了买一副最好的棺柩,一个人拿着弓在夜里跑进了山林之中,直到第二天傍晚,才满身是伤的拖了一头野猪跑了出来。
可是还差好多钱。
那个半大孩子偷偷坐在树下抹泪的时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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