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用路障拦住,游客亦能进入,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何用处。
“有人吗?”周衍轻轻喊道,许久未得到回应,他便推开半掩的院门走了进去。
院内种着一棵芭蕉,树下放着一个大肚子水缸,晨间的露水还未散尽,有几滴从叶片上滑落,缸里便泛起一阵阵涟漪,惊得里面养着的两尾金红鲤鱼连连摆尾。
周衍凑近水缸自言自语道:“这两条鱼倒是肥,足够煮上一大锅。”
话刚说完,少年自己倒是哑然失笑了,连连念了几声罪过。
也难怪他如此,北境的小村庄虽然偏僻,物产却算丰富,冬日在封冻的河上凿一个洞,放下一张粘网,不一会儿就能带上好几条鲜活跳动的活鱼,老猎户不稀罕吃鱼,说大观男儿就是要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哪有功夫对付这多刺玩意儿,每次都只是浅尝几箸,剩下的便都归了周衍。
而没等他回味起红烧鱼的滋味,耳畔就响起了一串声音,先是一点如同细针掉在光滑大理石板上的轻响,接着又是叮叮咚咚的一片,周衍抬头望去,只见小院里的瓦檐下挂着九颗小巧的风铃,此时有八颗正在不住地抖动。
做贼心虚的少年心中一惊,唯恐会引来观内的道人向自己要香火钱,也顾不上这铃为何会无风自动,直接两脚抹油,溜之大吉,跑得竟是比北境森林里的兔子还快上三分。
过了几息时间,重新恢复平静的小院里突然浮现出了一个身着青色道袍的道人身影。
道人轻轻皱眉,眼里露出一丝惊色,自言自语道:“这道祖亲至则九铃响的澄心铃,今日是怎么了?要知道甲子前的黎师兄,也不过能堪堪牵动七颗铃铛,莫非是有哪位世外高人来了我玄台观?可这两尾气机灵鲤为何又没有丝毫反应?”
他并没有往香客身上作想,这座小院,在寻常人眼里,不过是一片树丛罢了。
所谓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虽是佛家经义,却也能触类旁通。
青衣道人许久没有想通其中关窍,只得摇了摇头:“也罢,黎师兄还有半年便要出关,此事到时再交由他定夺好了。”
说罢,两袖一挥,竟又是没了影。
......
另一边,周衍费了好大力气才从人群中挤出,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这号称能上听天命的道观难道真有古怪?自己只是多看了一眼那两尾肥硕鲤鱼就引起了铃声响动,或是真把鱼吃了,岂不是当场就要降下煌煌天雷,把自己劈成木炭?
说到吃鱼,他突然感觉肚中空空,今早进城,赶的是最早的那一趟,天蒙蒙亮便在明德门外等着了,好不容易进了城,还没来得及吃饭,就被汹涌的人潮吸引到了这里,现在自然是有些饿了。
京都在各方面都比地方州郡强上不止一筹,普通的大观百姓朝食的选择相当匮乏,无非就是包子稀粥之类,而这一路走来,周衍不仅看到有卖汤饼,面片的,甚至还有小贩在吆喝据说是西域传过来的胡饼,这种烤制而成的面饼,表面撒着厚厚一层芝麻,内里的馅儿由胡桃仁做成,最小的也约有海碗口一般大,能吃上两三顿,只是价格也和规模一样让人惊讶,一个够买四五个热乎暄腾的包子。
周衍寻了处馄饨摊坐下,大概因为被京都雄城的气魄感染,难得大方了一次,叫了一碗加了几粒胡椒的馄饨,又在隔壁摊位买了张看上去就让人食指大动的胡饼。
还没等第一口馄饨汤下肚,周衍便感觉面前突然投射下一片黑影,正值巳时,太阳快上了三杆,坐的位置又向着阳,莫非这方才还万里无云的天说变就变?
他疑惑地抬头,却差点吓了一跳,桌子对面的板凳上半蹲着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老乞丐,见终于引起了面前年轻人的注意力,露出一口还沾着菜叶子的黄牙说道。
“少年郎,我看你很有仙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