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利的剑尖距离他不到一尺,便停了下来,紧接着是月怜在后面道,“停下。”
时萱收了剑,神色悲悯,对他道,“真厉害啊,比想象中快不少,狱海之主沉睡了吗?竟舍得这么快放你出来,还是说你把他折磨得不行?算了,就这样吧,你不该知道的。”
时萱越过了他,离开了这里,而他像是突然卸了力,直接摔在了草地上,大脑一片混沌。
发生了什么?时萱在说什么?是他成为计划的变数吗?因为自己不该知道吗?为什么要瞒着他,为什么要替他做决定,为什么要以对他好的名义来决定他的人生。
他没有力气,不能爬起来,不能靠近时萱,更不能去追问这一切。
他动不了,什么都做不到。
月怜慌乱地跑过来,安抚他,“你什么都没听到,你什么都别说,不想忘记的话……就什么都不要做。
你可能不知道……你可能将会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知道她真面目的人了。”
唯一一个。
因为知情者都会遗忘。
可只要不说,不做,不去改变,按部就班,偶尔想起,这是唯一延续有效时间的方式。
没有人会在意和关心一个偶尔发出异响却没有功能上异常的机器,习惯就好。
他成了帮凶,他也不知道凶手是谁,因为所有人都达成了自己的目的,“魔族的走狗”死了,讨厌的大师姐不在了,烦人的追随者再也不会跟在谁的身后了,而她也成功赴死。
唯独自己,做不到,改变不了,自怨自艾,他和月怜之间有了隔阂,也不再交流。
他一点都不否认月怜最后跟他说的话,因为拿到蚀命剪后,他对世界的法则多了层了解。
不可听,不可说,不可做。
违者,天罚,无一例外。
而最大的惩罚不是生命的结束,而是记忆的缺失,是遗忘。
而最大的痛苦,是遗忘后重新想起,一个挥之不去的“无关紧要”之人。
他原以为他要一辈子麻木地遵照天命行动,直到六道法器集齐,月怜交给他一颗果子,“愿逝者安息,愿生者生生不息。”
他们的队伍,平常都很安静,仿佛遵从命令执行任务的傀儡,没了自己的灵魂。
可那建木的生气,却令帝离尘感到熟悉,他握着那种子,不禁潸然泪下。
“为什么?”
“这是她专门给你的。”月怜说道,“我们没有太多时间,也改变不了太多事,你的出现是个意外,但意外不能影响到计划,你知道她的愿望,知道她想要什么,所以……不要阻止我们。”
他捧着那枚种子,如同捧着一个稀世珍宝。她还给自己留了东西,明明是开心的,明明应该开心的,可是他的脸却比哭还难看。
“放心,我还站在这里,我还没有离开,因为我知道这无论是命运的枷锁还是情感的桎梏,我都是自愿的。”
而且,他从来没有后悔过自己成为那个例外,他只后悔自己没能更早醒来,怨自己无法修改过去,将自己的一生活成一个笑话。
或者说,每个人的一生都被神秘的伟力所操控,而他只是机缘巧合之下探知到那伟力的存在,有了属于自己的思想,却依旧无法摆脱那伟力的影响,可怜又可悲。
“她不怨你,更觉得应该是你怨她。她说她对不起的人很多,而你是最重的那个。你怎么怨她都好,也请别怨自己。”
帝离尘不解,月怜同样不解,有时候言语并不能解决问题,纵使有心依然无力。
他们走在命运的洪流中,命不由己,身不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