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将军、克宏讲得都有道理。依我看,不如中和一下二位看法。明日五更,天蒙蒙亮时,趁着乱兵人困马乏杀入城中,可收奇袭之效。”
说实话,朱匡业的想法不可谓不好。只是衙内军中士卒皆是徐景迁日后扩兵的种子,若是贸然陷入城中巷战,恐怕会有不小的损伤,这是徐景迁不愿看到的。他仔细回想了下午探马回报的海州城外地形,脑海中灵光闪现,问道:“王老将军,您在涟水经营多年,往来海州多次,海州城西大道十五里处是否有处杂草丛生的山丘。”
王岩沉思片刻,回道:“不错,城西大道在十五里外确实穿过一片绵延数里的山丘。衙内莫非想在那里设下埋伏?”
“正是。老将军以为如何?”
定下了灭敌计划,徐景迁等人又你一言我一语补充完善了埋伏作战的具体细节,一个时辰后,才结束军议散去。
此时,海州城内团练府衙,王传拯正对着桌案上的烛光出神。亲兵头子端上一碗红烧肉,递到王传拯面前,恭敬说道:“都指挥,夜深了。赶紧吃点饭休息吧。明日我们就要出发了。”
“唔。各营兵力收拢的如何了?”
“三天下来,儿郎们如今已经吃饱捞足了。今日下午,奉都指挥命令,斩杀了几个抢红了眼睛的乱兵后,大部分儿郎已经归营。剩下的明日辰时前应能归营。”
“我今天下午以来心老是慌得厉害,不能再在海州城呆了。明日辰时三刻吃完早饭后准时出发,早一天踏入唐境,早一日安全。”
“都指挥放心。从海州到涟水,大军需要走三四天。从他们开始得到消息算起,等涟水军来了,也得是五六天后的事情了。老将军把一生心血全都献给了海州,明日离去,都指挥必然不舍。但我相信,我们总有打回海州的一天。明天还要赶路,还请都指挥早日休息。”
八日四更,大部分衙内军和海州军士卒衔枚出发,抢在天大亮前,埋伏在城西山丘上。曹栋带着一营长枪兵和海州军一营士卒呆在原地待命,等海州乱军与大军交战后,抢占海州,把守四门,防止海州乱军逃入城中再次为祸。
陈七斤静静等在灌木丛中,忍受着枝叶的刺挠,口中含着衔枚,一动也不敢动。从太阳初升等到日上三竿,山下始终静悄悄没有动静。陈七斤渐渐有些心慌,不由想起一去不复返的父亲和两位兄长,手心也直冒汗水,浸湿了缠绕刀柄的麻绳。
正在这时,山下传来马蹄声和载重马车的轱辘声。陈七斤定神看去,就见一支绵延数里的队伍正缓慢行走在路上。
之所以称之为队伍而不是军队,实在是眼下这支队伍更像是后世的流民大军。除了走在最前的王传拯亲兵营还算有些章法外,跟在后面的队列中,马车、牛车、小推车夹杂其中,妇女、猪羊、士卒混成一团。士卒们或者身披不伦不类的彩色绸缎,或者套着不合体的华贵衣衫,腰间鼓鼓囊囊,显然收获颇丰。而妇女们面容姣好,眼神空洞,表情麻木,显然遭受了凌侮。
王传拯皱眉看看身后乱糟糟的队伍,不禁眉头皱起,却也不敢违犯众怒,只能让亲兵营加快脚步,逼迫后面的士卒也适当提高速度跟上,一时间队列拉得更长。徐景迁站在山顶,看到眼前一幕,心中更是底定。攥紧的拳头不由放松下来,看向身侧的王岩,轻声问道:“老将军,现在出击可好?”
王岩微眯着眼看了看山下的队列,重重点头。徐景迁抬起手臂一挥,红色旗帜扬起,山上鼓声大作。刘砾听到期待已久的鼓声,立即率先站起身来,数百名弓兵搭弓射箭,行云流水般将早已静候多时的箭雨奉上。山下顿时响起噗噗箭雨入肉声、中招乱兵哀嚎声、动物嘶鸣声,乱兵们一时不防,瞬间陷入混乱。许多人一边躲避着第二层箭雨,一边忙乱的寻找着武器。
还不等王传拯反应过来,第二阵齐射接踵而至,又使得上百命乱兵瞬间丧失了战斗力。王传拯拔出佩剑,翻身下马,聚拢了身边亲兵,大吼道,“弟兄们跟我冲”,就要朝山上冲去。
此时,山上响起一阵更加急促的鼓点声。陈七斤听着山上急促的鼓点,猛然站起身来,撕去身上的伪装,默念神佛菩萨保佑后,按照两月来训练的操典,手持大刀,如猛虎出山般大吼一声,向山下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