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有些难看,口中喃喃数语,然后言不由衷说道:“好诗!好诗!二弟诗才远胜于我,为兄怎敢指教?”一边说,一边用手指甲狠狠掐着自己的掌心肉。
宋氏倒是开心得紧,“我儿诗才不下李谪仙。”母子俩一个在那称赞、一个在那谦虚了半晌,徐景通方才回过神来,装作不经意道:“二弟,听说金陵诗会上你拔得头筹,作词前竟开口讨要一名美婢,年少慕艾,成为金陵美谈,可有此事?”
“此事先前已告知阿娘,实在是身边缺少一位年轻侍女服侍,故而开口讨要。后来才得知,该女身世清白,也是一官宦之后,因其父得罪宁国镇海军一都虞候,方才获罪,家眷被牵连,发卖为奴婢。我见其可怜,用起来又顺手,故而将其一并带入我院中了。尚未向母亲禀报,请母亲责罚。”
宋氏拍拍徐景迁的手,温言说道:“此事之前信中已经说过。既然父母俱亡,人品尚好,留在府中做婢女就是。只是你年纪尚晓,切不可……”
徐景迁不等宋氏说完,抢先说道:“阿娘放心,孔子云,君子有三戒,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孩儿一直都醒得,所作所为皆未逾矩。”宋氏满意点点头。
徐景通见问的两个问题都没有发挥想象中的作用,反而碰了一鼻子灰,生怕漏出痕迹,干脆闭口不再说话。母子几人继续在屋中叙话。不一会儿,一名女使前来传话,徐知诰已然回到家中,传徐景迁过去。徐景迁闻言赶紧告别母亲,徐景通三兄弟也纷纷离去。宋氏看着徐景通离去的背影,眼睛微眯,不知在想些什么。
来到徐知诰书房,徐景迁大礼叩拜问安后,恭谨地站在徐知诰跟前,等待他的问话。徐知诰先是告诫了一番不可把心思全然用在歪门邪道、诗词歌赋的道理,然后才仔细问他在金陵的生活状况。
徐景迁一一讲述了在金陵一年的所见所闻,详细介绍了徐氏兄弟失和的局面,听得徐知诰频频点头。徐景迁絮絮叨叨说了有大半个时辰,最后将返程时徐知询派人拦截追击的情况娓娓道来。话刚起头,徐知诰立即坐正身子,示意徐景迁继续讲下去。
原来早在十月初,徐景迁就安排卢绛联系好客船,于十月二十四日一早在金陵城外私人渡口等候,一来是由于婢女较多,车马劳顿,行走不便,不如坐船方便;二来则是以防万一。没想到徐知询竟然真的不顾面子欲以子侄辈为质,正好前面的安排派上了用场,一路安然无恙、无惊无险的来到了江都。徐知诰倾听过程中,双手不自觉地拍打了几下大腿,发出脆响而犹不自知。
禀报末了,徐景迁重点推荐了朱匡业和卢绛。朱匡业忠心护主、力擒敌将的行为,也得到了徐知诰的点头称赞。但对于卢绛,徐知诰却并不喜如此荒诞顽劣之辈,在徐景迁唯才是举的坚持下,这才答应不干扰徐景迁继续与卢绛来往,并且派人修书吉州,脱去卢绛身上的贪赃之罪。徐景迁知道这是父亲看在自己多有建树、大有长进的基础上才勉为其难,故而也不再强求。
出得徐知诰书房,徐景迁先是来到卢绛暂时安身的客房,在门外吩咐奴仆不得怠慢贵客后,进屋就见卢绛正在床上躺尸。告诉了他即将脱罪的消息后,约定忙过这两日便为他寻觅一处住所。卢绛懒洋洋摆手示意知道了,徐景迁倒也不怪他无理,摇摇头回到自家小院。
回到院中熟悉的环境,徐景迁这才把紧绷的心弦放松下来,任由婵儿摆弄着换上舒适的睡衣,直挺挺抱着婵儿躺在久违的床铺上,兀自回忆着一年的辛苦、付出、艰险与收获,脑海复盘着今日在父母面前的表现,心中念叨着大哥徐景通不同寻常的反应,身体感触着婵儿的柔软与芬香,沉沉睡去。
婵儿躺在徐景迁的怀中一动不动,直到听到微微的打鼾声,这才轻轻翻过身来,帮徐景迁掖紧被角,瞅着徐景迁那越看越英俊、成熟中夹杂着稚嫩的脸,突然心中一动,做贼般左右看看无人,方才把嘴凑上去在徐景迁额头上香了一口,在徐景迁怀中享受了一会那份属于她的安全与踏实,方才依依不舍起身,轻轻掩上房门。
徐知诰待徐景迁走后,回想着今日早上在皇宫偏殿杨溥说的那番话,陷入了沉思。
《扬州志》:本朝中兴以来,因世祖《金陵怀远》,瓜洲遂为名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