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景迁一行离开卦摊后,朱匡业和伴当都还沉浸在老道神机妙算之中,徐景迁思忖了片刻,却渐渐醒悟过来。自己受前世穿越的影响,对仙风道骨的老道有些天然的信任,放松了警惕,很可能早已被那张青牛老道看破了虚实,才有姓氏上的灵验,至于富贵云云,更是话术而已。
不过,徐景迁也不着恼,带着两人继续一路闲逛。天色将晚,方才回到徐府。回府路上,徐景迁淡淡吩咐,“今日术士之言不可轻易外传。”朱匡业粗中有细,自是不会多说什么。这个伴当却是个管不住嘴的,遇到神异事情更是想要显摆一番,徐景迁这么一说,他心里如同猫抓一样,只是阖府众人他一个也不熟识,想说也没地方说去。徐景迁将两人的表情暗暗收于心底。
一路回到房中,徐景迁研墨提笔,思量片刻,先给母亲写了一封家书。这一世的母亲宋氏在四个亲生儿子中,最疼最爱的就是二儿子景迁,呵护备至,有着成年人灵魂的徐景迁虽然坦然接受,但心底里也真是将宋氏视作了第二个亲生母亲。信中详细叙述了对父母的拳拳思念之情,告知在此一切安好,母亲大人勿忧,同时问候了两个弟弟的情况。信的末尾,简单提了一句将伴当换成宋婆婆,方便日常照料。等墨迹晾干,徐景迁仔细折好,放在一边。
闭目养神一会,细细打好腹稿,徐景迁这才又重新提笔给父亲写信,仔细将这段时间金陵徐府发生的大事及自己的分析,事无遗漏的写于信中。写完后,又重新斟酌一遍,确保没有任何纰漏后,两封信装在一起,用蜡油封好。
第二天一大早,将信封交予伴当后,仔细叮嘱一番,遣两名牙兵护卫匆匆赶往金陵。
徐府正院,自从朝廷正式任命徐知询为宁国镇海节度使后,金陵城中文武两班前来贺喜、拜访的人络绎不绝,徐知询摆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一一亲自接见。对于时下的政局,虽然有些想法,但他也知道自己刚刚继位,还不是大展身手的时候,只是将周廷望任命为节度使掌书记,在低级幕僚、将校中安插了几名亲信、牙兵,其余幕府众人依旧官居原位,倒也是平稳过渡,逐渐坐稳了位置。只是四个弟弟一月来的表现实在如鲠在喉,虽非必除之而后快,但日后有机会也要狠狠收拾一番。在几名亲信的劝解下,他勉强压住恨意,决定只留徐知谔在府中慢慢收拾,其余三个兄弟都陆续差遣回一州节镇位置上,替他掌控好大局。
与这几天喜气洋洋的徐府相比,身为宁国镇海行军司马的徐玠府上空气却异常沉闷。虽然徐知询嗣位后依然尊崇徐玠,重要事宜常常征询他的意见,可徐玠心中却颇为不安。他倒不是担心在徐知询那里没有自己的位置,毕竟自己多次在徐温面前进谏希望徐知询代替徐知诰辅政江都,都被知询看在眼里,况且他也离不开自己在政事上的谋划。只是,从徐知询在奔丧上的表现及后来的种种来看,望之不似人主,恐怕他不是徐知诰的对手,倘若一条道走到黑,悔之晚矣。只是多年前自己曾与徐知诰有旧怨,又多番谋划以徐知询代为辅政之事,不知知诰能否接纳自己。
心中有着重重心事,白天却要装作无事人一般,照常到徐知询处议事,其中苦楚无处排遣,偏偏这等隐私之事,还没有人可以倾诉、商量。因此,这段时间来每日下值后,徐玠都是铁青着一张脸把自己关在书房中,曾有一名宠妾仗着平日恩宠,依偎在徐玠怀中撒娇时多嘴问了几句,被徐玠猛地推倒在地,踢了一脚,喝骂之下,连滚带爬逃离书房后。府内上下更是小意伺候,生怕撞了枪口。
只是这一天,徐玠回到府中,脸色却是多云转晴,难得的多喝了两口粥,更是亲自前往宠妾房中关怀慰问,沉闷空气一扫而空。却是今日议事时,徐玠眼见徐知询催促三位兄弟回到节镇任职,却对知谔的去向提都不提,心中微微一叹,没想到徐知询心胸如此狭窄,必败无疑,于是下定了决心,正式投靠徐知诰了。
徐玠在后院转了一圈后,回转书房,泼墨挥毫写下一封长信,密封后第二日一早将信封和早已开好的路引一并交予一名平日里得力的家生子,明天急速前往江都左仆射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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