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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玄见了,连忙叫人搬来椅子,扶德真郡主坐下。
等到下人离开,德真郡主问道:“四郎,天朝京师那些人在忌讳什么?不让刘老将军从辽阳出兵,也不召你回朝?大家知道,朝-鲜这八万援征军,都是见过血的老兵,一旦动员,一月之内就能悉数在天津登陆,不管晋阳逆贼如何嚣张,也难逃雷霆一击。”
“德真,有些隐情你不清楚。前周末年,天下有资格继承神武帝皇统的就那么几位。我高祖果毅公知道自己的名望资历远比不上,便竭力拥立太祖皇帝继统。正是有了果毅公率领两淮军将世家拥戴,太祖皇帝才压制住了四王八公十二侯这诸多地方势力,登上了大宝之位。现在才过去七十多年。”
德真郡主愣住了,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地说道:“原来皇室赵家对四郎家刘氏有忌讳是有原因的?”
“按照神武帝紫薇宝录,为了维护华夏一统,便定下了皇统传承秩序。我家先祖自守道公与肃宗皇帝一同殉国后,周室待我刘家不薄,三次下嫁公主。前周末年,高祖果毅公同样是驸马。不过太祖皇帝尚配的周室公主要年长。”
刘玄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太祖皇帝不仅年长,更因平定了蔓延河南、湖广、江西和江南的清波乱贼,名动天下。其赵家更是江南高门世家,与江南、两浙等地世家关系密切。高祖果毅公知道争不过,干脆拥戴太祖为帝。”
“可就是这样,高祖果毅公最后还是落了个英年早逝。”刘玄的眼睛里闪着寒光,“最后曾祖武宣公远避漠北阴山,终于让我们刘家能够平安传嗣下来。到了仁庙先皇,我家开始受宫里器重,家父更是与孝庙先皇成了总角之好。”
德真郡主听出意思来,低声道:“风风雨雨,不还是都活下来吗?据四郎的意思,能继承神武帝皇统的家族,必须有他的血脉。号称的不少,但真正大家公认的怕是没有几家了吧。”
刘玄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幽幽地说道:“我们军将世家,两淮、燕赵、关陇三地二十二家,从室韦南侵开始,就一直打生打死,老子死了儿子上,儿子死了孙子再接着打。哪一仗不是家家带孝,户户丧子?后来地方乱贼四起,军将世家又跟他们打。太祖皇帝平定清波贼,主力不还是我两淮军将世家。只是当时太祖皇帝为主帅,坐镇金陵,调度指挥。先祖安信公为天下名将。时任敌前指挥,呕心沥血,临胜之前累死在了前线,最后成就了太祖皇帝。时也,命也。”
德真郡主喃喃地说道:“时也,命也。而今赵氏自乱阵脚,未必不是自取灭亡了。”
“你可真敢想。这话也就你我二人之时可以想一想,说一说,外面半个字都不能说。”
“臣妾知道。”
“我们军将世家,从不敢在储君上下注,就是怕自取其败。反正新君登基,都离不开我们。这一次,眼看着是广平郡王继位,对文官士林是大好事,对我们军将世家是坏消息。不过我知道,有人不会让广平郡王继位的。”
“为什么啊四郎?”
“广平郡王众望所归啊,他坏就坏在这众望所归上。”
“水至清则无鱼?”德真郡主迟疑地问道。
这小娘子怎么什么都猜得到呢?
刘玄既不否定,也不承认,而是继续说道:“现在正统帝继位,对我们军将世家来说不好也不坏。所以我们就看着吧,等圣上最后决定了再说。”
“最后决定什么?”
“决定他此后治理天下最大的倚仗是什么。只是目前来看,我们这位圣上,有些迷糊。也是,孝庙先皇虽然从心里疼爱吴国公,却从来没有按储君培养过他,很多东西他都是不知道。原本只想着做一个逍遥王爷,却不想骤然被推到皇位上,确实有些手足无措。而且我不在京师,有些人就趁此大好机会,抢占先机了。”
“抢占先机?你说说圣上身边那些新进之臣?”
“是啊,这些人,原本是广平郡王的班底,个个心怀抱负,指点江山。这等气概,肯定会吸引圣上了。圣上也正好缺人,又对先皇老臣天生地不信任,一拍即合。”
“四郎不担心吗?臣妾听说这些新进之臣有几位跟四郎不对付?”
“哈哈,要是太平时节,肯定就不能这般算了。只是现在有逆贼在太原另立伪朝,还得动一番干戈。打仗,就凭那几个读书人,还有京营里的那些废物,只怕是不行的。最后还是要转到我们头上来。到时候就是我们讨价还价的时候了。”
“大人!”有人在院子外面大声禀告道,“北洋巡海舰队都统制何老将军,左提督刘将军赶到了熊津镇,正连夜赶来汉阳。”
“好,我知道了。”刘玄应了一声,仰头看着明月,不由叹了一口气道,“时也,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