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顾青青从小到大就喝了这么一次酒,谁知醒来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自己莫不是与酒的祖宗有仇?
其实顾青青不知道的是,这怪事的确与酒有关,只不过不是与酒的祖宗有仇,而是与酒神有着非常的缘分。昨夜说起来顾青青喝的酒不算特别多,比起她喝的那点酒,那群社团伙伴喝的更多。只是不巧,她躲着出去顾影自怜,自饮自酌时,旁边的柿子树上,酒神老头也在拿着酒壶对月独饮,月亮因着反射太阳的光而发光,今晚所反射的光里却投出顾青青临死的一幕:“磅礴大雨已将坐在屋檐边的小人儿打成落汤鸡,瘦得只剩皮骨的双手紧抓着胸前的衣襟,看着像是一个心肺发病的病人,不时还咳出一摊血来、还任着这雨一次次将自己冲刷着。许久,才酿跄地跺回屋里去,临到床边,再吐了一大滩血,便摔倒在了木床上,眼睛瞪得格外大,似是不甘心命运如此,却是去了。这情景让树上的老头与树下的顾青青给瞧了去,老头子喝了一大口酒,将近争不开的双眼流出两滴酌泪。歪着头看树下已哭得不成样子的顾青青,问了一句:“丫头,你可是在为她难过?“
此时的顾青青,想起了红楼里黛玉死去的一段,那一段红白喜事相间,也是咳着血,叫人揪心得不行,这相似的揪心场景悬在眼前,加上这一阵子她的悲从心来,悲伤哪里还抑得住,酒意更是让她迷糊,哪里还晓得问话的奇怪之处与奇怪之人,只顺着回了:“是呀,她怎么这样傻,怎么任着雨淋着自己?任着自己死去呢?活着多好呀。”
老头子也黯然伤神,他幽幽道:“是呀,她怎会如此傻呢?“他看着月光投出的影像,流了好多眼泪,哭得像个找不见父母的孩子。他回头再看了一眼和自己同样伤心不已的丫头,道:“你既然怜惜她,不如便去替她活着吧,如若你同她相识,定是惺惺相惜的。“于是醉了酒的老头随手一挥,成就了顾青青这一段怪事。他叹道:“也罢,你我同为她流泪,也是奇妙的缘分,老朽便助你这一程。”好似自己做了一件值得树下那丫头感激涕零之事一般。也是顾青青醉了酒,记不清这一段了,不然后面该是与这老头纠缠不休了。
这段误会且抛开,顾青青闭着眼睛思索对策。想来想去,觉得目前最要紧的是得先搞清楚这究竟是“楚门世界”还是穿越。于是她从床上爬了起来,在房间里寻找了一圈,终于找到了一个貌似铜镜的东西。拿起来一照,她看到了镜子里和原先的自己完全不一样的样貌,随后拿手各种捏了几次自己的脸,鼻子没有歪,下巴也没有歪,应该不是整容;再掀开衣袖瞧了瞧自己的左臂,手肘处并没有痣,所以这个身体应该不是自己的。最后拿指甲随意划了一下自己的脸,疼感明显,划痕还渗出几滴鲜血来,看来自己这副皮囊是真的。再一看,镜中的人有点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但是又想不起来了。看来应该是穿越了,顾青青将镜子放下。
此时,外面杂乱的脚步声传来,顾青青正在纠结该如何应接,门口的众人已经顺门而入。众人看着站在木床旁边的顾青青,都有些骇然,好好的姑娘,怎弄成这副鬼样子了?整个人苍白无比,两颊深陷,瘦得似乎风一吹就会把人给吹倒一般。在众人正中间的老太太受不住,落了一串泪珠,随后上前来拥住顾青青,哽咽道:“我的青青呀,怎的弄成这副模样?”而后她一直在呜咽。
顾青青不知如何是好,也不知如何言语,只好任由她拥着。许久之后,才听得身后一位衣着华丽的妇人哽咽上前,她劝道:“母亲,您注意些身体才好,二姑娘定也是舍不得看您如此伤心的,她此刻也承受不住呀。”说完,将老太太扶开。
的确,顾青青要承受不住这老太太的拥泣了,于是她感激的向那贵妇人方向投去一束目光。只见那贵妇人身后,还站着两位衣着华丽的姑娘连同着一位七八岁左右、被牵在老妇人手中的男童。那两位姑娘迎着她的目光,没什么表情。只那小孩童瞧见她的面目,竟给吓哭了。顾青青有些错愕,但也好在因着小男孩哭了,老太太挥了挥手,让别人都出去了。屋内,只留下了小碧和那位日前同小碧一道来接自己的老嬷嬷。听得顾青青肚子响了一串,老太太便吩咐摆了饭。而后、顾青青便只顾着吃饭去了,也不同谁说话,也不曾想到细嚼慢咽……叫旁边的老太太和丫头看着有些心惊。
不过老太太是不介意什么,她是商家女儿,儿时常常随父母亲东奔西走,向来是不拘小节的人,若不是当年行商路上救了一位晕倒在路旁的少年,后来为他倾心为他嫁,她也不会活成现在这样拘谨的样子。少年是个读书人,承他家恩情,也努力上进,后来一朝得榜,拜官上卿,此后,她才成了官户人家。少年被救后的读书与考试都是她家出钱扶持的,因而相公待她亦是感激,成婚后不曾嫌弃,也不曾纳小。但她为着他,也学了不少官家礼仪,虽然并不是很喜欢这些。婚后,她生得一儿两女,儿子取名顾晟,两女分别取名顾开和顾平。可惜女儿皆是薄命,不曾许人家便因病与世长辞。连着两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她十分难过,便接来大哥家的小侄女养在身边,取名萧安。老太太是萧家女儿,痛失两女,只望眼下这小侄女安康。谁知萧安后来竟然情系顾晟,尽管明明知道他与许家姑娘晓静两情相悦,亦是不管不顾求着老太太成全。无奈,因着痛失爱女,不忍再看小侄女心痛成疾,老太太逼着顾晟纳了萧安为妾,也曾几次逼着顾晟与萧安同房,这才有了顾青青。强扭的瓜不甜,萧安常年抑郁在心,身体不佳,生下青青后便撒手人间。她给小孩取名青青,因着希望这个孩儿如青草般坚韧,不似她母亲那般,让她神伤。老太太因着一心疼爱萧安,与自家儿子生了嫌隙。相公去后,顾晟青出于蓝,中了进士,官从二品,皇帝亲赐门匾“麒麟之才”盛名临督。现今,儿子成气、家业稳固、顾府官家的气息更浓郁了,她因着萧安一事不愿长居家中,便去了山间生活,因着青青也不大受一家欢迎,便长携着青青一道。后来青青长到十二岁时,她想着日后她还要谈婚论嫁,于是便托顾晟与许氏将她接回去养,青青心里也欢喜,只是不成想后来发生的事让她所料不及。
顾青青竟又是一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女子,同她娘一般,对谁痴情,就纠缠到底。两月前同许氏与府里的姑娘们一道去左府赴左府老太君的生辰宴,见了左府大公子左子季一面,竟芳心暗许,回到府中便书写诗信交到丫头手里,欲与左子季言明,最后弄得满城风雨。
左子季何许人也,那是临督一等一的大家公子,左府乃是南安三大家族之一,其中勋贵且不说,光是这左大公子,年纪轻轻,已是当朝三品尚书。这样拔尖的人,不是顾青青一个小家庶女可以肖想的,若不是顾青青从小生活在她身旁,不知这世间门第,亦不敢动情于他。顾青青不知事,因着爱便痴的性子,直接修了情书,却不知此事被公之于众,从此背上众人的辱骂与耻笑,导致身心抑郁,身体也每况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