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用绳条打成许多节,绑在自己的雕花床案边沿,再用床纱将绳子掩住,往床后的雕窗扔下,便可以沿着楼墙下到靠着的院墙墙头,再利用绳结沿院墙往下爬去,进入一户农家的后院里,后用树枝将绳条藏在院墙与阁楼之间的缝隙里,最后从农家院子的篱笆钻出去,绕一绕,便可出到暮关街道。
阿满上了二楼,走过回廊,躲在墙边往大堂方向探了探头,瞧见姐姐的侍女化冰守在大堂门口,手拾长剑,站得笔直。看来,姐姐的确是在商量重要的事情,今晚应该是无瑕顾及她了。“真是感谢苍天保佑!”阿满终于完全放松,转头悄悄往自己的房间里走去。
第二日阿满一早醒来,挽头,换装,干净利落。依旧是半皮式挽发,头戴碧簪,身着青色白领男袍。以往,阿满都是被老妪叫醒的,醒来时,便是已有许多侍女端着洗漱用水等着她。今日,大概是没有人会想到阿满会起这么早,所以并没有人给她送来洗漱用水。打开门,连一个候着的侍女也没有。阿满于是拿起桌上还剩着的点心,边吃边沿着走廊往外走去,打算自己下楼去取些凉水胡乱洗洗。一边心里抱怨:“都怪那个怪老头子,干嘛非得叫江阳追来接她,不然她也不用起这么早。”想到此,又忽然想到昨晚晚饭时,那师徒三人狼吞虎咽的模样。暗暗决定,待会去厨房给他们包一些点心过去。阿满心里有一些怜悯,毕竟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爷子和两个没心窍的年轻人,平时过得简易了些。
从北外廊绕到东侧内廊,阿满碰上了东厢房门口站着的两列侍从。数了数,阿满惊讶:“莫不是自家的侍从都被调来伺候这位客人了吧,就连阿嬷也在门口候着,什么样的人物这么重要啊?难不成姐姐也在里面……”阿满心里好奇不已,站在回廊转弯处打量着小心翼翼的众侍从们,一边啃着手上的糕点。忽然想起一事,自己现下穿着男袍,这不是明明白白告诉大家她又要溜出去了么?阿满懊恼,悄悄抬了脚步准备躲回北廊去。
“阿满……”姐姐阿春正从南廊转口处绕过来,她身着褐紫色梨花剑袖,衣脚一簇簇雪白的梨花上又绣着大朵大朵的牡丹,月白风衣随风飞扬,高高束起的飞天鬓,鬓上插着紫色梨花珠花。丹唇轻扬,秀挺的小鼻微微上翘,狐狸眼风情万种,说不出的雍容华贵。阿满曾经就疑惑过:“她俩真的是从一个娘胎里生出来的吗?”
正打算转身的阿满惊愕抬头,心道:“完了,这下被姐姐撞见了。”
阿春走近,身边跟着化冰。
阿满暗暗深吸两口气,牵强的笑起“姐姐,您还没有出门呀?”
阿春低头凑近她,一双狐狸眼在她沾着糕点碎沫的脸上扫过,咧开双唇一笑,道:“怎么?你盼我早些出门,好溜出去玩是不是?瞧瞧你这身衣服,再瞧瞧你这头发,你是准备干什么去?”
阿满心虚,身子往长廊外边转了过去,错开阿春的视线,吞吞吐吐又极其一本正经的道:“没……没有啊,我只是想下去找水洗漱,再找些糕点吃罢了。许是因为昨晚睡得早了,今早便也醒得早了些,适才没见着门外有人,我就自个儿随意找了身衣服,随意梳了个头。姐姐知道的,阿满向来不会梳头。我并不是要出门去……”
阿春伸手将她嘴边的糕点碎沫拂去,眨了眨风情万种的狐狸眼,道:“是这样的吗?”
阿满捣蒜般点头:“就是这样的。”
阿春眯眯眼睛,笑道:“小妮子,你什么性子我还不知道么……”正还想再说什么,身边的化冰提醒道:“姑娘,公子好了。”
阿满心里正嘀咕着:“难道她的妹妹以前也是一个闹腾的性子么?”听到化冰这话,也偷偷往后边瞧了瞧。只瞧见一个身着白色华服的男子站在身后,并未瞧见脸。
这时,阿春回过头来嘱咐道:“行了,你自个儿下去吧,在家安分一些,你还生着病呢,知道吗?”
阿满应“是”,立马往楼下飞跑过去,也不好奇那后边的公子了,深怕姐姐再歹着她问东问西。
东厢房门口,阿春不放心的嘱咐道:“阿婆,麻烦您费些心看那小妮子了。她弄成这样,怕是要溜出去。她那身子,经不起她胡乱折腾。”末了捻了捻手上的糕点沫又道:“给她煮碗粥,凉的糕点就少给她吃一些。也烧些水给她洗漱罢,别让她碰冷水。”
老妪应“是”,带上一群人往西厢长廊走去。
身后的华服公子眼神冰冷,盯着绕过西厢长廊往楼下跑去的阿满,直到阿满的身影消失。
后众人都离开了长廊。
而老妪带着人将热水烧好,再将粥给煮好后,阿满已经不见了,连带着厨房里的一堆糕点也不见了。气得老妪直骂阿满简直就是位祖宗。
待阿满从房间里爬到农院,再绕到望月巷口时,江阳追已经在望月巷口等了许久。他瞧见阿满出来便骂道:“你做什么那么晚才来,我都在这儿等你快一个时辰了。”
阿满笑道:“哟……装什么生气,你不是应该偷乐么?我来晚了,你不是正好有理由在城里多待会儿么?”
被戳破的江阳追立马尴尬笑笑:“小爷我就是开个玩笑,三郎,没想到你还是个什么都能看破的妙人儿呀,真是厉害。”
阿满懒得再与她贫嘴,将手里的糕点给他递过去,两人便往城外走去了。
此后一个月,姐姐阿春越来越忙,甚至许多时候都没回家里来。阿满每日照例起了个大早便往天机阁那边走去。一个月来,她给他们讲了望远镜,讲了打印机,讲了灯泡,讲了发电机,还讲了各种各样她见到的东西,飞机,大炮,汽车。总之,闲余之时,她就尽量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尤其是有关器械方面的东西讲给他们听。有些东西原理简单,她就将原理给讲了;有些东西材料她知道的,便将材料也给讲了;有些东西极其简单,她能将图纸给画出来的,她便将图纸也画给他们看。总之,她将她知道的,并且觉得非常实用的很多东西都尽量给他们详细的说。心里想着:“如果真的能够做出来,让这个时代的人也都活得方便些,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如若因此可以推动社会的发展,少一些贫困和绝望的人群,那便也算是功德一件。她不是什么大人物,但依旧希望自己可以带着一丁点儿恻隐之心生活,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别的且不说,这一个月以来,多次看到古老头坐在自己的轮椅上扶着胡子开怀哈哈的大笑,仿佛他从她的身上看到了方向和希望,看到了微微的光芒,她的心里也是开心的。
“且不问人事之果,且先心怀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