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北岸就是北戎王庭金帐所在地温都儿山。温都儿山在北戎被称为神山,也是历代北戎首领可汗埋骨之地。山的高度远远比不上雁山,甚至连狼山的一半都不到。不过在这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这里是唯一的制高点,而且山上林木繁茂,这在草原上是比较少见的。这里水草丰美,是北戎的发祥之地。在北戎人的心里这就是祖先生活的地方,是整个天狼族的老家,是他们心中的天堂和最神圣的地方。春日的草原阳光普照,温都儿山山腰上的王庭金帐的金顶在阳光的照耀下放射出耀眼的金光,人们在很远就可以看见金帐外那高高飘扬的黑色金狼大旗。围着金帐的竖着小一点狼旗的大帐是北戎各部可汗在王庭的住所。围着山脚下是一片华美的大帐,那些都是北戎淖突大可汗的亲枝近族的家。围着整个温都儿山千里之内散落着大小不一的洁白的毡包群。那些都是淖突大可汗本部的牧民的家。
宁静的草原上偶尔传来牛羊的叫声,伴着牧民悠长嘹亮的歌声在草原上回荡。在远离温都儿山将近百里的一条蜿蜒曲折的小河边,伫立着一片洁白的毡包。毡包前一位中年妇人,正在为一只母羊接生,当小羊羔带着热气滑落到草地上的时候,妇人才松了口气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旁边一个粗壮的十六七岁的小伙子迅速用手巾给妇人擦汗,妇人幸福的闭上眼享受着儿子的关爱。刚刚落地的小羊这会儿已经挣扎着要爬起来,可是它还弱小,刚刚站起来四条细腿就颤巍巍的支撑不住又趴在了地上,小羊仰起头咩咩的叫着,母羊在一旁也叫着,不住的舔着小样。这时候一个穿着袍子,满头小辫子的四五岁的小姑娘跑过来跪在地上要把小羊抱起来。
“亚亚,不要抱,让小羊自己起来。”妇人止住小姑娘。小姑娘很听话,不去抱小羊了。但仍然跪在小羊边上给小羊加油。
“快起来呀,小羊,起来去找你阿妈吃奶去。”小羊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跌跌撞撞的走了几步,慢慢适应了之后跑到母羊那里和其他小羊挤在一起欢快的吃起了奶。
“哦哦,小羊会跑喽,阿妈阿哥你看小羊会吃奶了。咯咯咯。”小姑娘清脆的笑声让她的阿妈阿哥也跟着开心的笑起来。春天的草原是繁殖季节只有春天出生的小羊、小牛、小马驹才能顺利的长大,才能抵御寒冬的来临,所以每当这个时候,牧民们都忙着为自家的牛羊接生,牛羊就是牧民们的财富、是他们的粮食和衣衫。这个季节牛羊繁殖得越多牧民越高兴。这家人在这里算得上是比较富裕的人家,有两百多只羊,近一百头牛,还养着十几匹马。女主人叫卓卡,那个小伙子是她的儿子名叫苏布雷,小女孩是她的女儿叫苏布亚。这家人还有四个奴隶帮着放牧牛羊,这些奴隶都是卓卡的丈夫苏鄙俚跟着大可汗从大燕抢来的。除了这些奴隶当然还有其他不少好东西,比如苏布亚身上穿的袍子就是用大燕的丝绸做的,又漂亮又滑手,苏布亚非常喜欢。既然有奴隶,卓卡本不用自己给牛羊接生,但是她实在不放心那些笨手笨脚的奴隶,所以作为牧民的女儿,牧民的妻子,牧民的母亲,卓卡从来都是亲自给牛羊接生的。看着笨手笨脚忙着收拾的奴隶们,卓卡撇撇嘴,心中满是不屑:这些木塔(北戎语就是奴隶和穷鬼下贱的人的意思)连放羊都要教,真不知道他们在燕国靠什么活着的,难道燕国全是一帮懒鬼吗。一定是的,要不然怎么会连自己的东西都保不住,怎么会被抓来当奴隶?草原上强者为尊,那些连自己的东西都保不住的人只配做木塔。卓卡一边想着一煮着一锅肥羊,一会她把儿子叫过来看着火,自己打起了奶茶。卓卡的丈夫和他手下的兄弟就要回来了,得赶紧准备,忙碌了一会见准备的差不多了,儿子苏布雷已经在毡包前铺上了地毯摆上了矮木桌,摆好了银碗,又把一大托盘炸好的馓子(一种面食)放在桌子上。卓卡看着儿子心里很满足,捞起一块羊腿肉塞进儿子嘴里,又把稍小的一块塞进女儿的小嘴里。看着儿女吃的香甜,卓卡觉得比自己吃了都高兴。
远处一阵马蹄声,十几匹壮硕的河套马向着这里飞奔而来。“阿妈,阿爸回来啦。”苏布雷拔起插在毡包门口狼尾纛使劲的摇晃起来。狼尾纛就是一杆大枪上系着一只狼尾巴,平时插在毡包门口表示吉祥平安。打仗的时候大枪拿走,把狼尾系在木杆上还插在那,直到打仗的人回来再换成狼尾纛。如果人没回来,就解下狼尾换上一条黑色的长布,直到这家再次出现一位能征战的男子,就会再次插起狼尾纛。“哦哦,阿爸回来啦,阿爸回来啦。”苏布亚高兴的冲着阿爸的方向又蹦又跳。马群越来越近,为首一人突然立在马上喊道:“阿雷,亚亚,阿爸回来了。卓卡我的小母牛,你的鄙俚哥哥回来了,哈哈哈。”卓卡脸上微微泛红,心中嗔道:当着儿子的面也这么喊,这个死鬼。
哈哈哈哈,哦哦哦哦哦哦。马群上的骑士们连声吆喝。很快一帮骑士来到毡包近旁纷纷下马。苏鄙俚牵着马来到近前,看着个头快要赶上自己的儿子,越看越喜欢,一只胳膊一抡就把苏布雷扔到自己马上。“去吧,我的小马驹儿,去奔跑吧。”一拍马屁股,战马希律律一声嘶鸣,人立起来,前蹄向前猛蹬了几下,掉转身撒开四蹄在草地上狂奔起来。草原上的孩子是在马背上长大的,骑马就像走路一样。这是父子俩最喜欢的游戏,每次苏鄙俚回来都会让儿子骑自己的战马,儿子小的时候苏鄙俚牵着马慢慢走,现在早就不用管了,在这一片说到骑马还没有超过儿子的。苏鄙俚目送儿子一溜烟的不见踪影。转过身把怀里的两只小狗掏出来送到苏布亚面前,看到毛茸茸的小狗,苏布亚的两只眼睛变成了月牙。“唉呀,小狗真好玩,谢谢阿爸。”说完扎进苏鄙俚怀里,又抱又亲,苏鄙俚想用大胡子扎苏布亚,苏布亚一边躲一边咯咯的笑着,父女俩亲热得不行。
卓卡这时候很忙,苏鄙俚是金狼王骑十人长,手下有十个兄弟,这次是随着淖突大可汗的长子呼雷王子去打猎的。金狼骑们纷纷跟卓卡亲热的打招呼。
“卓卡嫂子,给我们准备什么好吃的呀,十里外我就闻见啦。”
“刚煮好的手把肉,赶紧洗洗,先喝口奶茶。唉呀这一身土,去那边拍拍。好好洗洗。”
“卓卡姐又好看啦,是不是想我大哥,特意擦了燕国的胭脂呀,来,让我闻闻。”“好哇,你闻吧。”卓卡故意探着身子让人闻,等那人刚靠近,一把抓住那人的腰带,顺势脚下一个绊子,那人扑通一下趴在地上。周围的人笑得肚子都疼了。
“巴木图,你个傻蛋,哪回你不是在嫂子这吃亏,就是不长记性,你就是草原上的旱獭。哈哈哈。”众人指着巴木图笑骂。北戎有句俗话草原上的旱獭,记吃不记打。大家是在笑话巴木图每次来都被卓卡撂倒,可就是不长记性。其实大家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很好。巴木图每次闹事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凑热闹。这个小队里论战力,除了苏鄙俚就数巴木图了,要真打起来哪能这么随便就被卓卡撂倒呢。众人纷纷解下马鞍,松开马嚼子,端来准备好的温盐水饮马。乘这功夫自己也解开铁甲,卓卡帮着苏鄙俚和众人把铁甲搭在毡包边上的木围栏上。众人纷纷落座喝起奶茶卓卡赶紧把大盘的羊肉端上来,大家正准备吃,却见苏布雷骑着马跑来嘴里不停喊着:“阿爸,穆伦爷爷来了。”
大家赶紧站起身迎接。苏鄙俚、卓卡亲手搀扶穆伦老人下马。
“穆伦老爹,您这是从哪来呀,又是给谁家的牛羊治病吗?”
穆伦老人须发皆白,岁月的风霜在他脸上刻下了一道道深深的痕迹。他是草原上不多的兽医,属于世代相传的那种。当然,特殊情况下也会给人看。所以在草原上穆伦老人非常受人尊敬,就是那些部族可汗见了穆伦也非常客气。
“呵呵,小苏鄙俚、小卓卡我跟你们的阿爸一起喝酒的时候,你们还像刚出生的小羊羔,现在你们的儿子都这么大了,真快呀。唉呀,这是小亚亚吧,快来让爷爷抱抱。呵呵,看把你们吓的,我是被呼雷王子请去看看他新得到的马,看看有没有啥毛病,呵呵,没事的。”听他这么一说大家才放心。要知道草原上的春天里最怕的就是牛羊染上瘟疫,那是一死一大片,牛羊死了大可汗就会率领军队进攻燕国,那又不知道会死多少人。所以,如果牛羊染上瘟疫死了就意味着要死人了。众人没了担心把穆伦老人请到上座,卓卡拿来马奶酒,大家一起吃着肉喝着酒,欢声笑语在毡包前飘荡。穆伦老人在喝过一碗酒后,擦擦腮边的酒渍,用苍老深邃的声音唱起了古老的北戎牧歌。
南飞的大雁啊飞得再远也会惦记圣湖的湖水。
高飞的雄鹰啊飞得再高也会眷恋神山的草木。
草原上的骏马啊跑得再快也会回到生它的地方。
这是我的草原我祖先留给我的家乡。
草原上的男子汉时时刻刻也不会忘。
这里有我的毡包我的牛羊。
还有那钻进我心里的姑娘。
北仑河水源远流长,
神山圣湖就在心上。
天狼的子孙永世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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