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百姓都要弃胡服,穿汉服,可想而知,这种强制性的习惯上的改变会给社会带来多少不便,于是民间对于这项改革的抗拒也就十分巨大。
史载这项诏令颁布一年后,拓跋宏依然看见洛阳城中不少人穿着胡服,于是斥责官员们办事不利,还谆谆教诲道:“如果你们觉得我讲的不对,就可以当庭跟我争辩,为什么上朝时表示顺从,退朝后就不听从,阳奉阴违是何道理?”官员们都磕头谢罪。
数年过去,拓跋宏有一次南征归来,路过洛阳市井,发现市民居然还有人穿着胡服,于是十分生气,第二天就在朝堂上诘问留守京城的任城王拓跋澄:“朕离开京城后,风俗可有什么改变?”拓跋澄一看皇帝来者不善,用了比较中性的词句回答说:“在圣上的教化下,风俗在日日更新中。”拓跋宏一看这种万金油的回答,不禁大怒,斥责道:“我昨日入城,还见到许多人身穿胡服,怎能称之为日新?”拓跋澄说:“现在还是穿汉服的多,穿胡服的已经很少了啊。”拓跋宏心中不悦,揶揄到,“任城王啊,你的意思是想使洛阳全城尽着旧服么?”拓跋澄与留守百官面面相觑,只好一齐脱帽请罪。
从以上事例可以看出鲜卑贵族对于换服还是有不少意见,像拓跋澄这种铁杆改革派都觉得皇帝走的太急,于是对于朝野不愿换装的人抱有同情也就不难理解,所以这项政策推进的也就比较缓慢。其中,宗室老臣拓跋丕对换服的抗拒最强烈,到了朝中所有大臣都该穿汉服之后,朝堂之上一片红色官服,只有拓跋丕还穿着胡服处在其间。拓跋宏鉴于拓跋丕资格太老,也没有勉强他,只是不断加以诱导劝说。拓跋丕后来也可能自己感觉太过异类,于是就胡服汉服混穿,也算给了皇帝一个面子。
公元495年6月2日,拓跋宏再次下诏:“在政府中不准说鲜卑话,违反的免除官职。”拿现在打个比方,就是在正式场合要求人们说英语一样。
其实在颁布这项诏令之前,拓跋宏在朝堂上就和大家讨论过这个问题。拓跋宏说:“名义不正当的话,言辞就不顺;连礼仪、音乐、都不能创制。我现在打算禁止鲜卑语,完全使用纯正的声音—中华语。三十岁以上的人,鲜卑语已成习惯,或许不能马上改变,但三十岁以下青年,如在政府供职,就必须说汉语,如果还故意说鲜卑话,就必须罢黜官位。”
皇帝如此激进,连汉人李冲都看不下去,他说到:“四面八方人民的语言,并不相同,怎么知道谁的言语是纯正声音?皇帝使用什么言语,什么言语就是纯正声音。”拓跋宏斥责道:“你说这种话,就是罪大恶极,应该诛杀!”吓的李冲连忙脱下官帽,低头承认错误。
紧接着,6月19日,拓跋宏下诏要求跟随政府南迁到洛阳的鲜卑人,死后就地安葬,不可以把灵柩运回北方。古代人重祭祀先人,如果墓葬定在洛阳,那么按传统观念看,这些鲜卑人的后代就是正儿八经、如假包换的“洛阳人”了。
6月21日,拓跋宏又命令政府改变度量衡制度,采用长尺、大斗,完全按照《汉书.律历志》规格,重新制定。
其实拓跋宏6月份颁布这几项改革措施,并没有必要这样一刀切。语言、墓葬、度量衡这些和老百姓生产生活密切相关的东西,必然在运用中逐渐优化,市场这个“看不见的手”会逐步调解这些元素到最合理状态。比如满清时期,政府并未专门推进汉语,但最终满人因为生活便利需要,逐渐就放弃使用自己的语言,反而在后期,政府要强调满语重要性,尽力挽救不要使之消亡;像度量衡,只要不是太复杂太混乱,像我们现在许多地方,“公制”和“市制”并行,也不见得有什么不妥。
可拓跋宏却在这些地方强制性迅速改变,这就会在短时间内造成社会的不适,以及资源的浪费。
这些汉化改革其实才是初试牛刀而已,拓跋宏更加暴烈的改革还在后面,我们下次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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