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没有守三年丧的,认为汉文帝刘桓制定的制度和古代制度不谋而合,虽然看起来与时俱进,但都是追随古人脚步,所以我们才屡次请求陛下遵循。”
拓跋宏说:“我自己研究太皇太后的遗旨,她之所以要禁止臣属哀恸,并要我早早脱下丧服,只是恐怕因此荒废国家大事。我也了解诸公的良苦用心,所以我并不是严遵古礼,闭口不说一句话,以荒废政务。只不过要穿麻衣丧服,取消十天即行改装的规定。每逢初一、十五,尽我儿孙应尽的哀思。
而汉朝之所以不实施三年之丧的制度,都是因为旧君王死亡,新君主刚刚登基,恩德还没广泛转播,所以不得不身穿衮龙袍,头戴平天冠,举行即位大典。我的德行,诚然不够,但在位已经超过一纪,全国人民早已知道上有君王。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我不能表达作为儿孙的悲哀和思慕之情,那么人情和礼教就要全部丧失,实在令人痛恨!
而晋朝大学士杜预所做的评论,对于孝顺的儿女,或诚心闭口不言的君王,岂不是一种污蔑?!”
高闾又引经据典地说:“从前,杨王孙裸体而葬,皇甫谧下葬不用棺木,他们的儿子,都确切遵从,没有违背……”李彪赶紧加上注脚:“孔夫子说‘三年之内,不改变老父的重大决定,才可以称为大孝’,陛下不听从太皇太后遗旨,恐怕会被误解为更改重大决定。”
拓跋宏说:“杨王孙、皇甫谧之所以那样主张,目的在于教育儿女节俭,说到节俭,我不认为我有什么做的不对。至于改变老父重大决定,跟我现在做的也不尽相同,即令有所涉及,我宁愿接受后代的讥讽抨击,也不忍心答应诸公今天的请求。”
众位大臣又不依不饶,引经据典,坚持劝谏,而孝文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复驳斥,说到动情之处,拓跋宏说到:“我现在正在守丧期间,按理说应该闭口不言,不应如此喋喋不休。只是各位坚持改变我的心意,竟然成了反复辩论的话题,真是令人哀伤。”于是放声大哭,文武百官受到感染,也跟着哭泣,这场辩论才告一段落。
北魏帝国的官员们对拓跋宏的劝谏,其实只是停留在事情表面,他们并不了解,他们的皇帝在成长的几十年中,早就在思想上被冯太后牢牢种植了一个概念:“要想征服,必须融合!”
这个概念本身没有错,一个大一统的帝国如果在文化思想上千差万别,那么帝国的“统一”也只是表面现象,各个种群或集团在文化上的差异会使他们渐行渐远,帝国的分裂也是早晚来到。
而进行文化上的融合无外乎两个思路:第一、把你变成我,最极端的例子就是成吉思汗灭西夏时杀掉全部高过车轮的男子,进行种族灭绝,从根本上消灭你的文化,于是你的年青一代只好融合在我的文化中;第二、把我变成你,最极端的例子就是我们的魏孝文帝即将在全国范围内进行的汉化运动,而拓跋宏在冯太后丧葬问题上如此执拗,其实是他早就酝酿已久,马上就要全面推行的“大战略”的第一步。
拓跋宏引经据典,处处以古代先贤为模板规范自己的言行,其实就是要告诉全天下的人,当然包括南朝上下,我要做全天下的皇帝!你们汉人不是言必称孔孟,忠孝礼仪信吗?那我就要比你们汉人还要“汉人”,要让你们知道,我才是正统的传承者,礼仪的卫道士。
所以,拓跋宏的所作所为可不只是和自己大臣内部的往来辩论。冯太后的去世在当时可是国际政治中的头等大事,北魏帝国就要在和萧齐帝国的外交上展示皇帝拓跋宏的立场,在“文化传承”的战役中,彻底击败南朝。围绕“冯太后之死”的精彩纷呈的“外交战”即将打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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