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候,我怎么能请假呢?我的身体没事,你看,我的身体好着呢。”女儿对着镜头里的父亲微笑,扮鬼脸,“你一个人在家,要多吃饭,少抽烟,多喝茶水,少喝酒。”
“我知道了,你比你娘活着的时候还能唠叨。我自己会注意的,放心吧。”张老汉看到自己的小女儿就想起了老伴,她娘俩长得最像。
挂断了小女儿的电话,张老汉准备包年夜饭时吃的饺子,他买的一把韭菜放在窗台上有点冻了,还有点蔫吧了,他把韭菜放在水里泡着,先开始和面。
最近一年,张老汉做饭有了长进,之前老伴活着的时候,他从来没有做过饭,老伴突发心梗去世之后,他就摸索着做饭,按照之前他看到的老伴的做法做给自己吃,现在他做饭的本领越来越强了。包饺子他还不太熟练,但他知道,包饺子首先要用温水和面。
张老汉家是农村普通的平房,他一辈子攒的钱都供儿女们上学用了,他一直住着三十年前他当村长时盖的大瓦房,当时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好房子,现在和其他人家比起来,他的这个三间大瓦房已经过时了,但超大的窗户和红松的卧室地板依然显出这个房子当年的气派,尽管地板因为修了大炕只剩下了一小块地方。
张老汉正在和面,电话响了,是大孙子张汉良打来的,他说疫情严重,让爷爷千万不要出门。张老汉还没和他说几句,电话就挂断了。
“不是说瘟疫在你小姑那吗?这么快就传到你们那儿去了?现在看来,孙子一家也不安全了?”老汉两手面,握着沾满白面的手机发呆。
张老汉的面和了近一个小时才算和成团。和面的时候,他一会儿接电话,一会儿打电话,一会儿又打开电视看新闻,一会儿又看微信朋友圈别人发的消息。
张老汉的猪肉还在雪里埋着呢,他把那把冻韭菜切碎的时候,才想起来包饺子要放肉,他拿着一把锹去雪堆里小心翼翼地挖那块冻猪肉,整整半个猪啊,一百好几十斤,他用绳子绑住一条猪腿,把它拖进屋。
猪肉被寒冷冻得很硬很结实,张老汉抡起劈柴的斧子砍了半天,才把半个猪砍成了若干小块,留下最小的一块,其它的被他装到水桶里又埋到雪堆里去了。
张老汉把冻得很实的笨猪肉放进了水里,等它化开,他点起了一只旱烟,一边抽一边眯着眼注视着那张照片里的老伴和她身后的风景。
“如果老伴活着就好了,”张老汉咕哝了一句。
就在张老汉抽烟的时候,大女儿来了电话,“爸,你饺子包了吗?”
“正在包。”
“你会包吗?”
“会。”
去年春节,张老汉是在大女儿家度过的,因为大女儿三十晚上有台剖腹产手术,饺子就是他和女婿以及外孙女一起包的。
在儿女家过年也未尝不可,可他就是过不惯高楼里的生活,他在农村住习惯了,总觉得住楼像蹲监狱似的,太受拘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