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皮疙瘩,这一刻她有些后悔起来,妈妈是个暴脾气,第三次迎接她的,估计又是一顿臭骂了。
“我跟你说话你没听见是吧?开门!”这一次,是十分的怒气。王胜男有些发抖,不是因为害怕妈妈,是想起了两年前,同一个房间里,爸爸锁上了门,用床刷劈头盖脸打了她一顿,半寸长的木柄狠狠地抽在她身上,声音连门外的妈妈都听得一清二楚,妈妈在门外拼命地敲门,也唤不醒他的理智。王胜男看着他血红的双眼,害怕起来,怕自己真的被打死,索性一狠心,夺过床刷,狠命地抽了自己几下,抬头咬着牙问他“你满意了吗?”爸爸才悻悻地停了手。
王胜男沉浸在不堪的回忆里的时候,门口忽然就没了声音。她只当妈妈走开了,也没有在意。没想到的是,没一分钟的功夫,她就在门板上看到了一条裂缝。“你开不开门?开不开门?”妈妈歇斯底里地叫着,一面叫,一面拿着菜刀,生生地在门上砍出一个洞来,随后伸手开了门。
王胜男呆呆地倚在桌子上,眼前的场景和旧日的回忆交织在一起,好像掉进了冰窖,浑身发抖,动弹不得。
妈妈拿着菜刀冲了进来,眼睛发红,眼里是和爸爸一样的怒气和疯狂。王胜男还没来得及反应,她就把手上的菜刀扔了过来。
那把菜刀擦着王胜男的胳膊剁在了书桌上,木质的书桌被剁出了一条七八厘米长的裂缝。王胜男还没来得及躲,妈妈就脱下了脚上的拖鞋,朝着她的脸上打去。
在王胜男十七年的人生中,没有一年不挨打的。从她挨打十七年的经验来看,被拖鞋打其实也不是最疼的,但却是最屈辱,也最难忘的。
虽然也被爸爸踩着头发打过,可那个时候,爸爸在王胜男的心里,已经不是爸爸了。被他踩着头发打,虽然屈辱,但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王胜男就知道自己沉默的报复起了效,那一点点可笑的成就感,可以支撑她熬过这段屈辱。
可妈妈拍在她脸上的拖鞋不一样。在王胜男心里,妈妈是她唯一的亲人,也是唯一可以诉说痛苦与委屈的对象。虽然自己的倾诉得不到什么回应,但她总是爱自己的。可此刻面前的这个女人,有着和爸爸一样的眼神,甚至还多了几分恨意。脸上虽然火辣辣地疼着,可心里却早没了温度。在那一刻,王胜男意识到了,妈妈和爸爸也没有什么不同,他们都会因为自己的不服从而疯狂,长久以来她对妈妈的亲近和依靠,此刻显得这么的可笑。
王胜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妈妈先是用拖鞋抽,之后用手拧,身上各处都疼,但最疼的,是心。嘴巴里面苦苦的,又有点咸味,原来是眼泪落进了嘴里。她累了,早已没了反抗的力气,任由自己最后的一点自尊,被妈妈的菜刀砍得稀烂。
“你为什么打我?”妈妈打累了,坐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王胜男不死心,抱着最后的一点希望问道。
“因为你不接我的电话!你吃我的,穿我的,还没独立的,翅膀就硬起来了,就敢不接我的电话!”妈妈说着,又有了气,顺手拿过床刷又抽了王胜男几下。
王胜男闭上眼睛,任由眼泪流下来,彻底地死了心。原来对他们来说,不服从就是原罪。他们给予我生命,就是我天然的债主了,在他们眼里,我不配拥有独立的人格和思想。调侃他不该送礼也好,不接她的电话也罢,说到底,只是不服从。不服从,就损害了他们作为家长的权威,而损害了这种权威的下场,就是他们踩碎我的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