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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下来俺慢慢跟几只鹿崽混了眼熟。大鹿们有它们的话题,而俺们鹿崽之间也有自己的打闹。
据它们描述,它们原本是住在更远的地方,只是前几年族人突然增加才划出一支迁到附近居住。
它们也是第一次见到像我这样的小鹿,有头雄鹿还问我这里有没有其它族群,俺想了想一直以来并未见过其它同类便摇了摇头,那雄鹿似乎大大的松了口气。
之后的日子,俺便和它们一起啃食藤叶,一起去新的盐碱地食盐,一起到另一条湖饮水。
直到黄昏雄鹿邀请俺到它们的族地休息,俺宛然拒绝回到熟悉的密林。
鹿母已经有段时日未曾见过,上一次碰见好像还是在去那湾溪水的路上。
那天俺在山下等到晌午也没见鹿群的踪影,便只好孤身一鹿前去觅食,就这样巧遇鹿母。
它应该是刚饮完水正在闲逛,碰到俺似乎有些意外,但还是点点头算是打了声招呼。
俺面对鹿母总是有些羞愧,终究还是因为母子之间的生疏有些羞恼吧。
若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倒也是挺好,但生活不可能一直称心如意。
可惜来得并非春风,落得也不是瑶芳。
俺清楚记得那天金乌溜得比往常要早些,俺刚和族群里的伙伴告辞正要赶回密林。
那天的林子怪兮兮的,不同于以往的热闹,没有听到丝毫鸟鸣。没走多久就听到旁边有枝叶摩擦的窸窸窣窣声。
俺并没在意,只当是风在玩捉迷藏。
可等俺看着猛扑过来的猎豹时,融在血液中的记忆才恍然示警,前蹄猛然向右跳动,后蹄发力堪堪躲过了对方的尖牙,但利爪还是划过后腿,带出一道血花。
俺后蹄着路时猛然一抖差点摔倒,糟了,后腿受伤。
可更糟得是前面又来了一头身形相似的猎豹,看着两侧慢慢游走的猛兽,俺跺着脚缓缓后退。
腥臭的气味从对方的尖牙中渗出,通红的眼睛和嘴角的馋液无一告诫着猎物必死的结局。
正当俺心如秋草念成灰之时,面前的树林又传来一阵哗哗声。
出来的是鹿母,它应该也是准备回密林。
看到俺先是一愣,接着又看到两侧的猛兽,沸腾的血液瞬间让它明悟发生的事。
俺觉得它在恐惧,它浑身都在颤抖。
悠悠鹿鸣声颤颤巍巍,俺楞了一下,它是让俺先跑。虽说声音打着颤但俺还是能听懂,难道它不知道受了伤的俺不可能逃出去吗?
两只猎豹回首看到鹿母也是呆了一下,接着便像是想到什么变得更加兴奋。眼睛变得血红,前爪挠着土好像下一刻就要扑上去。
先冲过来的居然是鹿母,雌鹿无角。它便用发劲的后身狠狠的砸在对方身上。
猛兽似乎被鹿母英勇的举措吓到,一只猎豹当先被砸翻在地,另一只慌忙转身跑了几步。
接着,鹿母便趁机起身领着俺逃窜。俺忍着伤口撕裂的疼痛紧跟着鹿母越过一棵棵藤蔓。
身后是两只猎豹恼怒的嘶吼,猎豹速度极快但不适应林里复杂的地形。
若是在平日依着林里杂生的树木定能摆脱追逐,但后腿的伤口终归还是拖累着俺。
灵敏的耳朵清晰的告诉俺身后就是猎豹喘息的粗气声,俺甚至都能闻到对方嘴里的腥臭味。
可紧接着眼前便划过一道棕线直直得向俺冲过来,俺麻木得向前摆动四肢和棕线擦肩而过,是鹿母。
它棕色的皮毛在初升的月光下似乎发着光,明亮黝黑的眼睛透着前所未有的坚决与清明。
接着身后便是重物落地的声响与野兽兴奋的嘶吼。
俺仓促得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
鹿母就如同往常一样立在树下,一只猎豹叼着它的脖颈,另一只则撕咬着它的后腿。
滴落的血液染红了草地,微起的清风摆弄着它棕色的绒毛。它好像很疼又好像不疼,目光一直看着俺。
见俺回头望它,它似乎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被猎豹咬破的气管无力再发出声音。
俺回头呆呆的摆动前蹄,接着是受伤的后蹄,机械的重复着动作向前奔跑。
直到后蹄无力支撑,滑倒在溪水里,溅起一阵水花才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湾溪水。
溪水依旧是那么清凉,又一如既往的向前流动,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