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祈海内贤达,准法平情,各纾谠论,本悲悯之素怀,定救亡之大计,宁使多数负一人,勿使一人负多数!永祥等当视力之所及,以尽国民自卫之天职,决不忍坐视四万万人民共有之国家,作少数人之孤注也。”
如一盆冷水突然从头浇下,大为扫兴的黎元洪当天即通电回复各省疆吏。
电曰:“接冬电并曹省长,赵镇守使,吴督办代表来寓,猥以复位相属,具征力求统一之心,钦感何既!第元洪自引咎辞职,执处数年,思过不遑,敢有他念,以速官谤。果使摩顶放踵,可利天下,犹可解说,乃才轻力薄,自觉勿胜,诸公又何爱焉!前车已覆,来日大难,大位之推,如临冰谷。”
卢永祥的反对电,代表皖系的态度,因此福建督军李厚基,上海护军使何丰林都附和卢的主张。
皖系认为迎黎复职是吴佩孚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个人打算,对皖系是极不利的,所以大为反对。
东三省省议会联合会则赞成恢复法统,不过又主张在上海开会以免受到武人的干涉。
而更让黎元洪难过的是,广州非常国会也斥责黎元洪是民国六年解散国会的罪人,任期已满,无位可复。而王家襄则久未到会,业已除名,且已由人递补,何能再以议长身份出现。
所谓的旧国会,还有“六年的国会”和“八年的国会”之争。
吴景濂、王家襄等在天津所召集的,是民国六年被黎元洪解散的国会,简称为“六年国会”。
南方政.府在广州所号召的国会议员,因为当时有不少议员改任官吏,所以不肯前来参加,国会人数因之不足,遂于民国八年将不到会的议员一律除名,由各省候选人遴补,这个国会被简称为“八年国会”。
广州方面认为召集“六年国会”就是一种非法行为。其实当时国会实际情况,众议院议员任期只有三年,他们都是在民国二年选出,到民国十一年已有九年,所以无论“民六”议员或者“民八”议员都是超过任期的。
至于总统任期为五年,袁世凯于民国二年十月十日就职,其任期应至民国七年十月十日止。袁死于民国五年六月,由副总统黎元洪代理总统,黎又于民国六年七月被逐下台,由新选副总统冯国璋代理总统至民国七年十月十日为止。
黎、冯两人的副总统都是由旧国会选出来的,按照当时法律专家的解释,他们代理总统都是合法的。
现在已经事隔多年,又把黎元洪抬出来补足所谓的总统任期,纯从法的解释也是很难说得通。
在天津的黎元洪,陷于四面八方的包围中,奔走黎宅的,有各地军方的代表,有政客,有议员,有各界人士。
黎元洪身边则分为两派:一派是急进派,有哈汉章、饶汉祥、金永炎等。他们本就在暗自活动抬黎出山,现在赶上了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怎可放过,所以主张立即进京复职。
一派是缓进派,以陈宦为首,他认为南方政.府和皖奉两系军阀都别有怀抱,在这种情势下登台,不过是直系的傀儡,不如在上台前先针对全国人民的趋向,发表一个大政方针,也试探一下直系的态度;如果直系反对,黎本人也可以获得全国各方面的同情,为将来创造更有利的机会。
这个时候,黎元洪收到了他的挚友,章太炎先生的电报。虽是劝进的,他却一再提醒黎元洪,要有条件复职。
太炎先生的电报言道:“我公复位有期,薄海欣心,而所忧也在此。将帅过骄,难为其上,公与段阁,已有前车,宜于金陵、武昌择地复职,切勿卦系北京,自同囚锢。”
这倒提醒了黎元洪。
六月三日,黎分别接见了曹锟和吴佩孚、国务院的代表,他暗示拟请吴佩孚担任陆军总长,大力进行裁兵,必须取得“废督裁兵”的保障才能复职。
吴佩孚的儿女亲家张绍曾也是奔走恢复法统的主要人物,他听了黎要废督裁兵,很生气地说:“别人都把脑袋削个尖,玩命的想当这个总统,你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却提出这样让大家作难的条件,真是莫名其妙!”
陈宦把黎拉在一边,悄悄地说:“是不是,我们还没有上台,他们的威风就如此了!”
黎元洪会意的点点头,这时他的脑海里几乎都是段祺瑞和各路督军闹他、逼他的情景。刚刚热起来的血,很快又凉了。张绍曾说的不错,人家都是争着抢着当这个总统,他还提条件,是有些不正常。那是因为他本来就有些不想干,不过是试探之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