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水满则溢,月满则亏。”魏宁想起那一日他为了那个女人亲自出手惩戒自己,如今脸骨似乎还在隐隐作痛。
他已经做好了迎接魏承怒火的准备,可是今夜的他,似乎格外地平静。
“你说得对。”魏承的声音淡淡的,无悲无喜。
魏宁心一动,以为将军果真回心转意了。
“从前我觉得,若是我所要做的事情,结果不能随我心意,那便是败了,败得彻彻底底,败得重头再来。”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男人低低一声叹息。
魏宁愣了愣,有些听不懂。
太高深了吧。
“自从有了孩子,我突然发现了一些以前没有发现的事情。”
“其实我想要的,并不是她时时刻刻呆在我身边讨好我,比起讨好我,我更想看到她高兴,就像沛霖,与其说是我在照顾她,陪伴她,不如说是她们在照顾我,陪伴我。”
“看到她们高兴,我就高兴。”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我偏偏只想让尽我所有,让她们每日都能像今夜的满月一般,放手去做想做的事情,此生不留遗憾。”
“只要看着她们高兴,我就觉得,我做的是有意义的。”
“不然我求什么呢?杀尽挡路的人,做到高处不胜寒的御座上,做无人问津的孤家寡人?”
他笑了笑,低声道:“那样,我和一把别人的手中刀有何异。”
魏宁瞠目,久久的看着眼前人的背影,仍旧是玉山一般的身姿,宽肩窄腰,精壮挺拔,可是却又像哪里变了。
变得......更像一个人了。
——
洛阳行宫中,已经收到消息的内侍宫人打开宫门,迎接天子仪仗进宫。
李鸿本就身体文弱,一番车马劳顿已经有些吃不消,早些的回了寝殿歇息。
翌日,行宫宫门大开,迎接魏氏进宫护驾,数万幽州并州联军驻扎在洛阳城外,营寨中的炊烟升起时,远远看去,浓黑的烟火高高升起,看得周边数十里地的百姓纷纷咂舌。
“多亏了魏卿此番及时赶来......”
李鸿连日车马劳顿,这几日不知道是水土不服还是如何,一直上吐下泻,召见魏承时,脸色已经很有些蜡黄。
一边说话,一边扶着御座上的龙头微微喘息。
银霄蹙眉,扶着他坐下,端过一边的燕窝甜羹,“陛下喝点东西吧。”
魏承站在丹陛下,眸色沉沉。
“好......”李鸿笑了笑,手微微颤抖的接过杯盏。
银霄顿了顿:“妾喂您吧。”
“臣来吧。”
寝殿中闲杂人等都被屏退,魏承勾了勾唇角,眼中却毫无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