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槐叶街别院的那只,不知道怎么被移栽过来的,树旁的泥土,还是新的。
主屋正房两旁簇拥着两间厢房,从墙边的廊庑走过,依次是书房,茶室,花厅,凉舍,和一间暂时空置的带有窗槛的轩室。
她草草扫了一眼,跟着她们进了主屋,屋子里各种用具一应俱全,比槐叶街的别院还要精致华丽。
一打开直棂门,入目便是错金镂空金猊香炉,正上首摆着一张黄花梨木美人榻,紫檀木嵌云母湖光山色十二扇折屏,隔开内外室,珍珠色的鲛纱垂坠逶迤在屏风前,影影绰绰,美轮美奂。
浴房在紧靠主屋的厢房里,不是浴桶,而是修凿出的一方浴池。
“热汤已经准备好了,奴婢服侍娘子歇息。”青翡上前就要替她宽衣,刚解开她的腰带,她忽然避开青翡伸过来的手。
“我自己来。”她淡淡道。
青翡等人噤若寒蝉,退到了门外,她脱了衣服,随手扔到一旁的衣架上,下了洒满花瓣的浴池后,呼出一口浊气,仰头靠在浴池边缘,闭目养神。
身上的痕迹已经从红肿化为了淤青,一块一块,看起来十分可怖,泡完了她擦干身体上了床,一沾枕头就睡了过去。
接连几天,哪里也没去,都在睡觉。
期间许媪来找过她几次,一次是想让她过目府中的账务,说道这府里她如今是唯一的主子,账务自然是要给她过目的,她才突然回神。
这偌大的府邸,竟没有其他人,竟只有她一个人么。
她懒得管什么账务,挥手让她退下,只说以后魏承回来了给他看就好。
过了一天许媪又来给她请安,来问她有没有需要采买的物品,眼看年节快过了,又是元宵,府中是否要预备上元宵节要用的东西。
她不耐烦:“许媪自己看着办就是。”
次日,许媪带着采买的花灯,和一些酒肉瓜果,送到了桑乐,请她过目,她斜靠在美人榻上,蹙着眉,冷冷地看着依旧挂着一副温和笑容的许媪。
“吃食都是今日采买的,不过这篮子花灯,是魏使君送来的,说是看这些小玩意有意思,送些过来给主君和娘子赏个乐子。”
如今她一个人被半软禁在这偌大的府邸里,有什么过节的必要么?
她一瞬间有些怀疑眼前笑盈盈的许媪和魏徵在嘲讽她。
“甚好,拿下去吧。”她扫了一眼,挥了挥手。
“娘子这几日都闷在屋子里,只怕时间久了,身上不舒服,府中风景甚好,娘子若是有空,不如让青翡几人带着逛逛。”
她懒得走动,哪里也不想去。
可是这几日和许媪相处下来,发现这个妇人看似谦卑有礼,实则事事都要来问她,好像见不得她闲下来,她也不直言反驳,只是“唔”了一声。
“娘子若是想老爷夫人了,不如奴婢去请他们过府看看娘子?”
她摇头。
许媪又试着道:“赫连夫人这几日都在赫连府里,奴婢不敢自作主张跟赫连夫人提及娘子回来的事情,娘子若是无事,不如邀赫连夫人过府说说话?”
沈银霄没有说话,撑着额,闭目斜靠在榻上,月白的素罗长袍领口微松,隐隐约约露出雪白的胸口,慵懒香艳,屋里的龙烧得旺,也不见得冷。
许媪低叹一声,果然是绝色美人,不怪那位心心念念记着。
“娘子?”
见她没有回应,似是睡着了,许媪低声叫了一声。
沈银霄呼吸均匀,睡梦中迷迷糊糊嗯了一声。
许媪叹了口气,命青翡等人照看好她,轻手轻脚转身离去。
等到房中声音安静下来,沈银霄缓缓睁开眼,冷冷地望着院中青翠碧绿的满架蔷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