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以何亲之?”
秦王摇头道:“先武王问鼎于洛阳,身死当场。周王薨,寡人将以九鼎入咸阳!”
秦王的话又让众人感到浑身一震。蔡泽几乎是下意识地道:“未可!若以周鼎入咸阳,秦必为天下所弃!”
子楚道:“今天下诸侯蜂起,何人不以抗秦为言?乃以九鼎入咸阳,敌复多乎?”
秦王道:“吾已舍陶郡,但取九鼎,必欲知天下之贵九鼎耶,贵陶耶?众卿但酙酌行之,慎勿误也!”看了看天,道:“时将近午,寡人卿备果酒,以劳众卿!”子楚下去,少时,一群郎卫端上一个几案,有壶有果,众人吃了,各自散去。
子楚送走众人,回到秦王身边,问道:“王果欲何?”
秦王道:“但观应侯何如耳!”
子楚惊问道:“何以观应侯?”
秦王道:“应侯献远交近攻之策,而不行之,何也?近攻则必攻周也!而周,天子也,彼不欲也。虽七国交王,而天下独以周为天子,国虽小,力虽弱,未敢动也!今秦取之,以观天下之心!”
子楚道:“周既灭,天下并力攻之,如之奈何?”
秦王道:“但如今日之势也,又何惧哉!”
子楚道:“非也,周虽弱,得天下士子之心。若天下士子共愤,皆弃秦而归诸侯,王将与谁治之?”
秦王道:“是以必观天下之心也。若天下向周,吾复立之,何难?若否,吾将代之!”
子楚道:“王将一天下乎?”
秦王道:“周混一天下,车不过八百,虎贲之士不过万余,内忧外患过于秦。而周终能灭商,王天下者,以天命所归也。楚子问鼎于王孙,言天命也。秦武王亦扛鼎于洛阳。寡人承兄之位,继兄之命,过半百也。每思鼎之大小轻重,而无从问也。今吾老矣,年愈七旬,愿亲睹之于咸阳!”
子楚道:“儿亦愿承王之志,而取鼎焉!”
秦王笑笑,问道:“太子何状?”
子楚道:“父每日痰嗽,夜或不寐,行则恃杖。”
秦王道:“寡人少子息,赖柱而蕃焉!汝兄弟当持一心,以强吾秦!”
子楚道:“儿常恐力不足恃,贻王之忧!”
秦王道:“治国治家,惟在得人。昔穆公得百里奚、蹇叔,拓地千里,遂霸天下;先孝公得商君,国力大振;先惠王则有张仪、樗里疾、司马错、公孙衍;寡人幸甚,穰侯、华阳、新城、泾阳、高陵,亲贵也,而皆贤,能用事;复得白起于行伍,鞭挞天下,诸侯战栗。”
子楚道:“儿有一事不明,愿王教之!武安君武力可用,奈何杀之?”
秦王道:“非吾不用其力,彼将自弃耳!彼与应侯有隙,见有不同,故乐应侯之败,而显其名!将相异见,未足奇也。然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夫应侯之败,即秦之败也;彼坐视之,乐成之,非同袍之谊也。故杀之!”
子楚道:“忠而愚,贤而离,当何用之?”
秦王道:“忠而愚者,可用事也;贤而离者,可用谋也。”
子楚道:“应侯何人也,而王用之?”
秦王道:“吾非不知应侯贤而离也,任以为相,用其谋也。自武安死后,彼亦不自安,谋之不进,今复称病不朝。吾将杀之!”
子楚道:“王既有此意,何不行之?”
秦王道:“郑安平临阵降赵,应侯有死罪;而终不杀之,愿用其智也!然彼终不为所用,一谋之不进,一士之不荐,诚为可惜!”
子楚道:“天下贤士固少,况彼荐蔡卿,亦天下之士也。”
秦王道:“蔡泽虽贤,其心则离,但取爵位而已。况彼不良于行,焉建功业?但用其谋而已,不能任事。”
子楚道:“若免应侯,何人可堪为相?”
秦王道:“夫相者,相也。其上者,固分君忧,为社稷谋;其下者,虚应故事,通达上下而已。若免应侯,吾将以蔡卿为相,而以汝佐之!”
祖孙二人正议论间,忽然郎卫来报,秦相应侯求见!
二人当即一愣,秦王即道:“请入!”子楚立即随郎卫出宫相迎。少时,张禄在子楚的搀扶下,走了进来。入殿后,与秦王见了礼,秦王命坐,子楚立在一侧。
秦王道:“应侯称病不朝,而请面见,必有其故!”
张禄道:“臣老矣,不能复效命于王,愿王赐骸骨,待罪府中。今有大事,不敢不面呈于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