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不同,堂上的人则是赵氏公子或其他分支姓氏的公子,当然也都是家境落魄了,与草莽相结;但地位还在,仍然坐在堂上。
仲岳先生是魏公子信陵君的门人,地位又不同。按理,他连赵国人都不是,应该居客位;但信陵君在赵国的地位十分不同,他既有挽救赵国于危亡的大功,又有忠信仁义、礼贤下士的名声,其地位声望几乎与平原君、平阳君这些执国者相同,并不仅仅是赵国的客人。这次毛公和薛公专程拜访信陵君,请门客出面主持大局。听说是曾季和吕不韦,信陵君本来想派张辄前来,但张辄现在远在鄗城,有三百里路程,往来不便,就派仲岳先生代替。仲岳先生虽然没有参与结拜,但也见证了当时的仪式,完全有资格当这个见证。在毛、薛二公和曾、吕二人在为堂下的人酙酒时,诸赵公子纷纷向仲岳先生讨教曾、吕二人的来历,以及与信陵君结拜的经过。仲岳先生毫不掩饰,公开了曾季事说客陈筮的经历;陈筮亡后的经历,仲岳先生不太了解,只能含糊地说“伏于草莽”。至于吕不韦,仲岳先生说他乃是濮阳吕氏的后人,在华阳城外与信陵君相识并结拜;至于吕不韦其实家住阳翟,仲岳先生也不知道,自然也就没有说。
对这些诸赵公子来说,信陵君无异于青天在上,想要结识是根本不可能的。今天能结识与信陵君结拜过的曾季和吕不韦,而且得到了信陵君首席门客仲岳先生的见证,那自然是大出意外,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捧一捧这条大腿!只可惜,对面只有仲岳先生一人,其他人都在院中忙碌,他们无法得到更多关于两人的信息。
毛、薛二公和曾、吕二人给院里的人酙好酒,复回到堂上,向诸公子行礼道:“谨见诸公子!”
诸公子亦行礼道:“谨见毛公、薛公,曾兄、吕兄!”
毛公和薛公依次给诸公子酙酒,曾季和吕不韦在后面跟着。一边酙酒,毛公和薛公一边向曾季和吕不韦介绍在座的诸公子,这些都是远房宗室,与那些豪客们不同,个个十分讲礼,一饮一觞,举止得体,而毛公这边,除了吕不韦外,曾季不必说,本来就是贵族出身,幼年时学习过礼仪,虽然长期伏于草莽,但毕竟随陈筮出入庙堂,什么场面都见过;而毛公和薛公虽然穷困,也非贫贱出身,只是家境穷困而已,本身也都还是贵族,这从他们的姓氏中就能看出来。所以在院中,四人足以应付草莽;在堂上,四人面对落魄的诸赵公子也是应付裕如。诸赵公子见吕不韦和曾季精通礼仪,也都惊异不已,收起了隐藏在心底的轻视之心。最后给仲岳先生酙好酒,四人也各自酙了一盏,走到堂口,毛公高声道:“弟感诸兄义所相临,无以为报,愿以薄酿,以尽吾心!愿同此一饮!”奠酒于地,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众人轰然而起,将各自盏中酒饮尽。
酒瓮就摆在堂前檐下,喝完这盏酒后,不会再有人给酙酒,还想再喝的就得自己上到堂前自酙。豪客们一盏酒哪里够喝,自然纷纷上来自酙。这也给了那些要套近乎的人机会,约了自己相近的,上堂来与毛公等主人相见;这时就能看出那些豪客们的身份地位,吃得开的,边主人带诸赵公子一一敬酒;差一点的,只敢给主人敬酒,不敢往诸赵公子那边去;再差一些的,干脆只与自己的亲近同饮,根本不敢往堂上走。
吕不韦和曾季两人拎了一瓮酒,再向堂上诸公子敬了酒,又到堂外,向前来敬酒的豪客、商户回礼。吕不韦十分克制,饮了一盏后,剩下时间几乎就只是用酒沾沾唇,而曾季则尽现海量,拿酒当水喝。
闹过一回,吕不韦和曾季又回到堂内敬毛公和薛公。毛公和薛公悄声道:“二子乃秦臣,各为其主,无足为怪。吾二人亦赵人也,虽非赵臣,践赵王地,顶赵王天,食赵王粟,非敢叛也。吾当保赵,亦愿勿怪!”
吕不韦道:“诸侯相争,万民涂炭,吾惟愿天下万民享太平,足衣食,儿孙繁庶,仓廪皆满。如二公同此愿,敢请同力!至于破国亡家,疮痍天下,吾亦不愿为也!”
身旁的仲岳先生赞道:“善哉,斯言也!吕兄有此意,愿惠往魏公子府,敝公子必有与焉!”
吕不韦道:“微庶一介布衣,安敢企蹱权门,过魏公子府!”
仲岳先生笑道:“是也,是也!二兄之至邯郸也,敝公子当亲往访之,焉敢劳二兄之驾!惟敝公子客居邯郸,出入甚难。”从怀出取出一支节符,道:“二兄但得其暇,尽可往之,示之节,不敢有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