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与芒卯没有什么交集,但对芒申却印象深刻,很亲近这位没有什么架子的贵公子。芒卯就算没有被斩,他的仕途也到头了:折扣了如许之多的将士,就算逃回大梁,也难逃国法;而他的全家,从此背上丧军之将的恶名,估计在魏国也立不住了。
但小四又把话题从芒卯身上移开了,问道:“前夜入管邑者何人?”
大家都笑了,道:“必胡阳也。”
小四道:“其年或幼于吾等,奈何得为大将军乎?”
粟兄道:“或得其父祖之荫也。”
郑安平道:“虽然,必有战功,杀人无算。”
犬兄突然问道:“呼兄而前者,得无魏人乎?”
郑安平道:“是魏王使也,媾和与秦。”
犬兄有些激动道:“吾观其事秦也甚恭,过于余者!”
郑安平道:“亡者魏其最也,故媾者魏最恭也!盖必和而后已。”
小四还有些茫然,问:“何谓也?”
郑安平解释道:“所失者少,媾和不成,犹有一战之力;所失者多,媾和不成,其亡可立待也。”
小四道:“亡国之民,其状若何?”
粟兄道:“但视之管民可也。纵一小贼,亦难当也。”众人默然。
第二天秦与韩的谈判从一开始就进行得非常激烈。白起一口咬定韩国与魏、赵一起密谋攻秦,而韩平则坚持认为,韩请秦援,秦反攻韩,是背约。双方在这个问题上争论了一个上午,从前因后果,谈到排兵布阵,各说各的理,谁也不肯松口。最后双方都口干舌燥,韩平提议休会。
到下午复会时,韩平发现胡阳不在。他随口问道:“胡卿何在?”魏冉道:“将引军南下。”一句话把韩平惊得跪直了!连声问道:“何为乎南下耶?”
魏冉不动声色地答道:“胡卿取魏隐阳、城颖、大陵、长社,盖为韩援,尽弃之。今当复守其城。”
韩平急了,隐阳、城颖、大陵还好,长社只在郑南四十里,朝发夕至。如果胡阳率军守在这里,韩国君臣不要想睡安稳觉。他急道:“此四邑也,尽魏地也。魏与秦和,当归之。”
魏冉道:“此秦与魏议也。和议不成,当为守之。——谨防盗贼耳。”
韩平的态度一下子就软下去了。他沉默了片刻,很无奈地说道:“敝邑有失,见罪于大国。其首者已伏诛耳,愿穰侯、武安君释其怨!”
魏冉道:“前者,孤驻启封,赖韩王得保首级;敝邑之王,深感大国之恩。不避山高水险,以军送上品丹砂至大国,韩相有以知也。敝邑必不负大国。魏、赵攻华阳,公遣陈公请援,孤得报不敢稍懈,八昼夜而出于殽,同盟之义也。今韩难已解,华阳清平。敝邑之王愿深结于大王,出入相友,守望相助,疾病相扶持。若有不义则共伐之。未知其可也。孤复欲为秦士请赏于王,亦愿相呈之!”
白起道:“攻城所伤,战阵所伤亡,亦愿王恤之。”
韩平深感无力,道:“臣当请于王。愿胡卿稍缓至邑。”
魏冉道:“既韩相有命,谨当应喏!”韩平看白起时,依旧哼哼不止。
由于秦国是战胜的一方,三晋均受到不同程度的损失,虽然有的国家只是剧痛,有的国家已经伤筋动骨,但按对秦有利的方向媾和,这一点是无可置疑的。
秦对三晋提出的条件很奇葩:秦、韩、魏、赵四国结成军事同盟,每年秋收后,选定一个国家加以讨伐。对此,三国都没有反对,只是赵国提出一个但书:不得于义有违。缔结盟约后,众使臣于黄河沉马为誓。立完誓后,蔺相如直接过河回国了。
段子干献出楚南阳之地。韩平想让魏国出面要回郑南诸邑,竟不为段子干所理睬。韩平心急火燎。魏冉见火候差不多了,提出了自己的方案:“秦与魏、韩盟,愿其以卷换魏上庸之地,愿以隐阳、城颖、大陵、长社换韩故楚南阳、上庸之地。”
这一换地之策,立即让韩平乐开了花,用郑南的心腹之地,换南阳、上庸的山地,自然是求之不得!而段子干就吃了瘪,白白失去四座魏城。他想争一下,魏冉问他准备拿哪里的城池来换,段子干也说不出来。最后只能在心中暗道:城池在秦人手里要不回来,在韩人手里难道也要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