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出其右,魏出其左,秦必走也。不意事出意外,竟成如此之状,战又非战,和又非和。如之奈何!”
张辄道:“以将军之意,华阳今当何如?”
芒卯道:“大梁、启封、华阳,今非在吾手,实掌于魏相也。非掌于魏相也,实掌于秦也。”
张辄道:“王献五城以和,将军以为如何?”
芒卯道:“即十城亦可也。今大梁、启封水陆尽开,秦人朝发夕至,大梁军民朝乾夕惕,不得稍息。且时近隆冬,诸事不备,恐入冬难挨,冻馁盈门。若误春时,尤为难矣!若秦人退走,大梁戒备解除,华阳军尽遣,民得备冬,地不失时。凡此诸般,胜十城多矣。今非止民也,即臣等亦心身皆疲也。”
张辄道:“若和议既成,华阳当遣。遣之之道奈何?”
芒卯道:“先生之忧,正吾所忧也。华阳之卒,尽四乡之饥民也,朝不保夕,死中求生。若不得卒岁之资,其势必乱。乱则为患,有甚于秦也。何者?魏与秦,君子之交也,虽刀兵相向,三五之礼犹不可少;苟得其利,义不失也。民乱则为盗贼,少廉耻,无信义,进则畏死,退则贪利,捕杀之不尽,为害甚巨。”
张辄道:“将军必有遣之之策。”
芒卯道:“其策有三:其上者,攻城拔寨,以建其功,按功论赏,各得其所。今之华阳,有城可攻乎?其中者,与敌奋战,杀十人而一人成功,以功论赏,其无盗贼矣。今可与秦一战乎?其下者,尽赐功爵,给官养之,以得卒岁。今上、中策不行,公子可行其下者。”
张辄道:“下策其可行乎?未得王之命也!”
芒卯道:“他人皆不可,惟公子可也。公子,王弟也。公子之言,盖王言也,非卿相之可非议也。愿公子自承王之雷霆,而利宗庙、社稷!”
张辄道:“是费公帑几何?”
芒卯道:“平年夫一百五十石,户牖中饥,户约九十石,虽足食,无税、祭与衣也。但得户三四十石,可以卒岁。”
张辄道:“十万之户,乃三四百万石也。”
芒卯道:“免其税,得十五石,官给二十石可也。”
张辄道:“是亦出公子之私帑乎?”
芒卯道:“五与公子,一而二,二而一也,公私焉分?但利国家也。”
张辄道:“容微庶告于公子!现华阳之军,粮秣难继,将军其有令乎!”
芒卯道:“闻公子遣门下尽出府库以资军,王心甚慰。若得胜而归,王必有封赏。公子无吝也!”
这时,芒卯身边的车右先生出言道:“吾观先生常离王与公子,非是也。王即公子,公子即王,王安则公子安,公子存则王存。不可离也。凡求诸王者,苟利国家,公子可径行之,无虑他也。先生,公子之腹心,当尽心于此,不可懈也。”
张辄道:“微庶谨领!”
芒卯道:“吾已尽言大梁之事,愿先生详言华阳之状。”
张辄道:“亥、辰二公子初自营归,当告于将军,何待复言?”
芒卯道:“二子虽在营中,袖手旁观,不得其实。愿先生复言其实也。”
张辄想了想,便从芒卯归国之后开始说起,信陵君一开始准备在长城外御秦,组织民军修筑起完整的防御工事。营垒建设刚完,大梁尉至营,报秦军已袭取启封,长城之外的营垒尽成虚话。而大梁尉忽发心疾,难以统兵,仍由信陵君率军,欲从朝议,蹑秦军后,与之死战。在准备粮食的过程中,九位公子于圃田城外为盗贼所歼。随后意外发现华阳城粜粮于启封。乃变计袭取华阳,以华阳为中心,构建防御。然后,芒氏二公子佐梁尉公子尽率囿中武卒至华阳,当夜为敌所袭。当我准备暗袭启封时,秦人突然出兵,与我对峙。晋鄙大夫遂坚军高垒以待。相持至今。其间,秦人数犯我,皆为我所退。秦乃增兵大犯,虽少得杀伤,亦无功而返。大夫遂颁“教戒令”,整训民军。后二公子归而申公子至,传将军掘地穴以备隆冬之命。乃以全军之力,十日内尽得全军尽入地穴,略避风寒。以及信陵君设立医营,及参与民军训练等事。须贾大夫随二公子至营,迭遭颠沛,复与须公子及信陵君诸门客同往郑中,韩王先托辞不见,乃与须贾大夫议,籴粮于郑,以逼韩王,韩王乃见之。凡此诸事,一一报告,惟有与陈筮、曾季相见等情,一字不露。
在张辄叙述的过程中,芒卯与车右先生双目炯炯,直盯着张辄,似乎要看穿他的心思。还不时扫一扫其他两位门客,观察他们的表情。张辄双眉低垂,娓娓而谈,语气平稳,不加起伏,仿佛在叙述别人的事。但另两位门客就做不到掩饰自己内心,随着张辄的叙述,脸上变幻着表情。——被芒氏众人一一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