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陵君道:“前者依次而行,才十余人,今者百人皆出,奈何?”
郭先生道:“启封,乃秦之重地,关系所在,设防必严。若依次而行,必为其所觉,后则难为也。故当乘其不备,速入速出。所探之处不必多,其要在速也。”
信陵君道:“先生神变,难测其机。”
言谈间,张辄突然插话道:“臣亦欲往启封,与郭先生同行可乎?”
郭先生道:“臣与陈四兄同行,籍为父子,已演多日。与张先生何所行也?”
张辄想了想,道:“宁无得家臣乎!”
郭先生道:“乡里野人,何得有家臣!张先生欲何所观?”
张辄道:“但欲观秦卒之状也。”
郭先生道:“臣有一路,从水路而上下,先生欲观秦营,可以行之。水路之上,多一人并无大碍。惟不得近岸,只顺水而行。”
张辄道:“幸得先生教训!”
郭先生把张辄引到两名门客跟前,道:“张先生欲观秦营,汝等可作一路。于途之事,尽由蔺先生主之,张先生勿得自由。”
蔺先生赶紧对张先生行礼道:“得与先生同行,幸何如之!”
张辄也十分客气道:“愿聆教训,必不敢违!”
蔺先生拿出华阳四至图,指点道:“吾等今日,从华阳向南至郑郊而东,至尉氏。乃买舟而上,道鸿沟,至大梁。于途地貌形物,一一志之于心,乃谱于图也。”
张辄道:“其道里几何?”
蔺先生道:“从华阳至梁,当二百里,道尉氏而往,复二百里,是必四百里也。”
张辄道:“一日而至乎?”
蔺先生道:“一日何能至也。于途逆旅食宿,当二日或三日也。”
张辄这才知道,这一趟没有那么简单。
蔺先生道:“是出也,先为短褐,至郑郊变服行贾;至尉氏,变服楚商。”张辄只得一一应喏。
蔺先生和同行的范先生很耐心地为张辄进行了全身换装,打好包袱,背好钱,出发时,已经日出三竿。
三人穿过军营,潜行上了大道,往郑而去,好像是三个闲散的农夫,要到邻乡访客。没人时走到一起,相互交流一下所得,有人了就相互离开,装着不认识。这条道早先已经探测过了,所以没有特别的任务,只快步走向郑地。
到了郑郊,三人找到陈氏车行,乘没人的时候进去,出示了节符。掌柜的急忙引到里面,换上长衫,套了辆牛车,沿着大道,往东而去。三人分别观察周围的景致,一一记在心里。遇到在聚落的地方,还停下来,买水买草料,与乡里闲谈,了解这里的情况。一直走到天都黑了,才看到高大的尉氏县城。
尉氏是魏的边邑,有高大坚固的城池,日常驻卒一千五百人。秦人占领了启封后,并没有继续攻打尉氏,只向尉氏所属的乡里收购粮食及其他用品。尉氏令不敢出城,更不敢管,只紧闭城门,严加防守。尉氏乡里,故郑的势力强大,平时就难以调服,秦人一勾引,立即要粮给粮,要物给物,只顾自己生意合适就行。
尉氏城外也有陈氏车行。三人将车驶进车行,有保人出来迎进去,掌柜的安排好房间,蔺先生故意用楚谈对掌柜的道:“旦日欲庸舟上大梁,其可得乎?”掌柜的满口答应,道:“必无失也。”三人进入房间。掌柜的很贴心地问道:“先生需灯盏否,但一钱一盏。”
蔺先生道:“可也。所用灯盏,旦日共折。晚餐何办?”
掌柜的道:“厨下有粟有蔬,若需盐梅酱醯,可以自取,旦日共折。若需酒肉,隔街有肆,或有未尽酒肉,亦未可知。”
蔺先生道:“既如此,吾等自炊,勿庸烦劳。”
于是张辄自往厨下炊粥,蔺、范二先生就着小灯核对着各自看到的形貌。少时粥成,张辄盛出,请二先生就餐。三人吃得盆干碗净,各自歇息。
客舍里的草垫得很厚,衾也尚软。三人在华阳冻了好几天睡不着,现在暖暖和和的,不一会儿就进了梦乡。